蒋慕渊了解顾云骞闲不下来静养的心,但也知道新病成旧疾之后的麻烦,他前世就吃过这些苦头,一道风雨天,浑身骨头一根根轮着痛。
想了想,他又道:“自家人不诓你,你看看成世子他爹成国公,年纪其实和肃宁伯差不多,就是成国公旧伤多,现在已经打不动了,肃宁伯还能坚持。”
顾云骞道:“我也知道,我祖父、我是说过继后的那一位,他就是,双腿不行了不说,身上其他伤,上了年纪之后也折腾他。”
见顾云骞心里也明白,蒋慕渊便不多劝了,转身去他处。
顾云骞又蹲下来擦拭银枪上的血污,半晌顿了顿,他想,只要现在能快些把狄人打退,这些伤老了再折腾他,也就折腾吧。
刚提到了成国公,蒋慕渊便少不得寻一寻段保戚。
段保戚受伤了,坐在军医营帐中包扎他的胳膊。
他这个身份,刚来的时候,当长官的说话掂量,其他小兵士们也不敢与他走近,好在,段保戚自己适应了一阵,也就摆好位置了。
操练刻苦,守备用心,该守夜就守夜,该受罚也受罚,不与人为难,也不摆架子,慢慢的,大伙儿也就能和他说道说道了。
昨夜,狄人突袭时,段保戚正好在城墙上值夜。
发现敌情时,他也跟着投入了战事,不让狄人顺利架云梯、割断绳索,把爬上来的狄人砍下去……
他拼杀了一整夜,直到鸣金收兵,才注意到胳膊上破了一条大口子,但运气不错,也就这么一个伤。
蒋慕渊进了营帐,问他:“也是手上沾过血了,感觉如何?”
段保戚抿唇,半晌,道:“心中虽有准备,但也与想象的不大一样,打起来的时候顾不上思考,现在再想,就是能适应。”
这个答案,朴实极了。
蒋慕渊颔首:“能适应就行。”
“我这伤也不算什么,比那几个总好些。”段保戚抬了抬下巴。
蒋慕渊顺着看过去,好几个重伤的兵士躺在那儿,能哀声叫痛的就不错了,更严重的,人都还昏迷着。
这也是军中常见的,打得惨烈的时候,别说是军医帐中,外头都挤不下伤患。
蒋慕渊刚要说话,突然就听见帐子另一侧有人在嘀嘀咕咕。
“别说,这狄人上马是真的勇猛,身强体壮,我现在手都在抖。”
“可不是!前阵子胡参将教过吧,这种骑兵阵,要是突袭大营,可比突袭关口、城池有用的多了,我们有城墙,向大人那儿,行军驻扎,就一堆木栅栏,骑兵冲阵,损伤极大……”
“我也担心向大人,我刚听说,大人们都在琢磨,这是不是狄人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呢!”
“哎呦别说了,说了就怕!”
另一人又道:“可我就在琢磨,同样是夜袭,我们守住了,没叫狄人突破关口,北地城墙坚固,怎么轻而易举就……”
“你去过北地?”
“北境三大城之一,那城墙、城门能是纸糊的?怎么就那么快失守了呢?”
蒋慕渊耳力好,听得真切,不禁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