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个小丫鬟,有没有寻到家里人的哪怕是一丁半点的消息。
初三的裕门关,天还未亮,又飘起了小雪。
蒋慕渊醒得极早,刚轻手轻脚地掀了被角起身,边上的顾云锦就翻了个身,也醒了。
“吵着你了?”蒋慕渊低声哄她,“再睡会儿吧。”
顾云锦模模糊糊应了声,似是要再睡的意思,可下一瞬,又揉了揉眼睛,坚持起来了。
哥哥们出兵的日子,她昨儿挂念了一夜,梦里都是金戈铁马,实在是惦得厉害。
蒋慕渊见状,也就不多劝了,披好衣裳去院子里活动筋骨。
出去了一看,才发现顾云骞比他还早,只一层单衣,在练拳脚。
蒋慕渊失笑摇了摇头:“伤势未大好,不会让你入阵的。”
顾云骞皱眉:“我倒觉得都好了,可不仅出兵没有我的份,连今日送行都不许我去,一定要再养着,这是什么道理?”
之前是伤势所困,只能日日躺着,等能活动了,他是半点儿也闲不住。
尤其是眼下,知道北地破城由自己的亲生父亲而起,顾云骞实在做不到跟没事人一样养伤,只让兄弟们上阵。
蒋慕渊略思量了一番。
各种理由,顾云宴他们应该都说了不少了,既如此……
“此趟随军前压,以守为主,你就算跟着去了,待大举进攻之时,大抵也会被留下来殿后防御,”蒋慕渊笑着道,“不如再等一旬半月,等我与向大人出兵之时,那才是直指山口关,与驻守鹤城的狄人血战的。”
这话戳中了顾云骞的心,他咧着嘴就笑了:“不是诓我的吧?”
蒋慕渊笑着道:“诓你做什么?”
顾云熙正好从屋里出来,把两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等蒋慕渊一走,对顾云骞直摇头:“你说说,哪有做舅哥的还要妹夫出言劝解宽慰,你的腰杆要比他还直!”
朱氏端着洗脸水,装模作样要泼过来:“你别乱教他。”
顾云熙张嘴要说他从前被几个舅哥撵着跑,话刚到嘴边,想到如今还躺在北地关帝庙里的那一位,以及不知所踪的几位,还是讪讪咽回了肚子里。
巳时,蓄势待发。
隘口城墙之上,肃宁伯穿着铠甲,红缨飞舞,也露出来他鬓角的些许白发,可他依旧意气奋发,手拄长剑,昂扬望着关外土地。
他的身边,站在向威与蒋慕渊。
蒋慕渊未着银甲,系着长长的披风,比起身材壮实的向威所表现出来的猛,他更透着几分儒雅。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儒雅之下,还有果敢和坚毅。
肃宁伯挥手,示意守将打开了关口大门,调集前压的兵士们列队而行,骑兵打头、步兵缀后。
他看到了写着“程”字的旗帜,旗下是他的儿子程晋之,肃宁伯沉沉看了两眼。
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余下的,就看自家小子的应对了。
队列之中,亦有顾家旗帜飘扬,这个被北境百姓们传承记忆的字,终究会重新插到北地的城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