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并不大,或者说,只是窃窃私语的音量,只因就落在耳边,霎时间被放大了许多。
甚至能感觉到喷在耳垂上的温热呼吸。
而那句话,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水滴,从耳孔而入,融入了血液,沿着经络潺潺,直抵心灵深处。
顾云锦的睫毛微微颤着,她其实设想过,新婚这一日,看到穿着嫁衣的自己,蒋慕渊会说些什么。
许是毫不回避,笑容满面地看着她,大大方方地来观礼的亲朋好友说,新娘子真好看。
许是等宾客散尽,只余两人时,再细细与她吐露心声,只说与她听。
她想过很多,却是没有猜中,蒋慕渊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这种私语的方式,讲给了她一个人。
顾云锦不禁抿了抿唇,这样的体验,微微酸,更多的是甜。
言语有它的力量,她从蒋慕渊的话语之中的,获得的是无限的欣喜与温暖。
远胜于墙角边摆着的炭盆。
蒋慕渊已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顾云锦不方便再以同样的姿势、动作来表达自己的心境,她只好暗悄悄的,用宽大的袖口遮掩,一点点地在床上挪动手指,最后落在蒋慕渊的手背上。
蒋慕渊敏锐,从顾云锦小心翼翼地挪动开始,就察觉到了她的用意和想法。
他心情越发好了,等那青葱指尖触及手背,他反手便握住,十指相扣着。
两人是挨着坐的,叫身躯、袖子一遮挡,其他人哪怕近在跟前也看不到他们的小把戏。
被扣住的一瞬,顾云锦微微一怔,她脑海中浮现的是初夏时他们在西林胡同花园里的场景,那日,蒋慕渊亦是借着袖子遮拦,扣了她的手。
半年工夫,其实并不久,与她前世今生几十年的岁月一比,不过是其中短暂的一缕。
可是,此刻回忆起来,却像是经过了沉淀一般,上面撒了一层唤作时光的糖粉,只瞧一眼,就知道甜味十足。
回应一般,手指微微用了些力气,顾云锦的唇角浅浅上扬,笑了。
能进新房观礼的,都是蒋氏近亲,其中不少人头一回见顾云锦,少不得感叹一声“沉鱼落雁之姿”。
等见到顾云锦那藏都藏不住的笑容之后,便也恍然大悟——这对新夫妻,感情应当是极好的。
喜娘端了一小盘饺子来。
蒋岳氏上前,在备好的绣墩上落座,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饺子,递到了顾云锦唇边,笑着与她示意。
顾云锦咬了一小口。
蒋岳氏问道:“生不生呀?”
答案自然是生。
这是婚礼之中求多子多福的一环,顾云锦了解,便直接点头应了个“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