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远快步走过去,脸上堆满笑容,道:“谭老,都怪学生不好,这么晚来打扰你,还请您批评我两句。”
“来都来了,说这些干嘛,正好,我想找人说说话,来,到这边来。”然后抬头看到陆一伟,眉头一蹙,道:“这是?”
张志远赶忙解释:“谭老,这位是陆一伟,既是我的好搭档,又是我的好朋友,此人信得过。”
“哦。”谭良年还是有些不放心,表现出了冷淡的一面。
陆一伟见状,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谭老,晚辈早久仰您的大名,您一直是学生心中的楷模和精神榜样,今天见到真人,实在三生万幸。叨扰您休息,是学生考虑不周,还望您见谅。”
听到陆一伟这么快就上道,谭良年不由得回头多看了一眼,依然一脸严肃,没有搭腔,让陆一伟很是尴尬。显然,对陆一伟的出现不太欢迎。
谭良年从温泉池里站起来,张志远急忙拿起旁边的浴巾给他披上。谭良年一边往出走,一边道:“你们到候客厅等着,我去换身衣裳。”
陆一伟望着谭良年的背影不禁感叹,不愧是从省部级退下来的,走路的姿势和说话的语气就是不一样。走路鹭行鹤步,四平八稳,姿势优雅而不失庄重。说话气沉丹田,声入洪钟,吐字清晰而不失威严,这套本领如果不在官场沉浮几十年,是练不出来的。
再看看基层干部,走起路来挺着大肚子左右摇摆,找不到重心。说起话来粗俗不入耳,三句不离脏话,五句不出必谈荤段子,如果脱掉那身不合体的西装,穿上花格衬衣,嘴上叼上烟,活脱脱一地痞流氓。
张志远与陆一伟移步隔壁会客厅,陆一伟一眼就认出客厅摆放的两把“太师椅”,正是上次兰苑酒店老板送给张志远的,原来已经挪到了这里。陆一伟假装没看见,坐下来观察着会客厅的装饰。
客厅装饰极其考究。从摆、挂、陈、画、雕、饰都是清一色古色古香的明清风格,四周木刻雕花,剪纸窗花,梨木条几,烛光月影,既有北方豪情的粗犷,又有江南风情的婉约。看来,这谭老爷子是个懂得生活的人。
不一会儿,谭良年穿着睡衣走了出来。陆一伟这才真真切切看清他的相貌。一头银丝白发梳理整齐,标准的国字脸看不到任何皱纹,硕大的黑框石墨眼睛架在鼻梁上,眼睛虽小却很聚神,让人不敢直视。大鼻头,厚嘴唇,尤其是那浓密的眉毛,如两把剑直穿云霄,颇有儒将风范。
眼见谭良年走过来,张志远和陆一伟急忙起身迎接,谭良年笑呵呵地走过来,双手轻轻下压,道:“坐,坐,在我这里就不要那么客套了,就和自己家一样,随便点!”
陆一伟见张志远落座,也跟着坐了下来。张志远侧着身子道:“谭老,最近身体安恙?”
谭良年双手交叉放在双腿上,摇摇头道:“我在这里调养了几天,关节炎倒是好多了,可我这老胃病依然不见好转,找了多少医生都说没事,药也不知吃了多少了,都没用。尤其是快天亮时,疼得我直冒冷汗,哎,人老了,身体也就不行了。”
张志远安慰道:“谭老,您也别太着急,随后我给您找找民间的偏方,或许有用。”
谭良年叹了口气,道:“没用的,什么方法都试过了,那个医生都说需要慢慢调理,我现在肉都不吃了,可依然不见好,这说明啊,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他们医生都不咋地。”
“对对对,我看也是!”张志远顺着谭良年的话道:“谭老,要是不行,等过两天我带您去国外看看去,国外的医疗条件应该会好一些。”
谭良年听到张志远如此关心自己,微微一笑道:“难得你还关心我这老头子,不用了,我还是对中医有信心,再看看吧。”
陆一伟突然想到北河镇的“许半仙”。许半仙虽化作“活菩萨”经常点化众人,却多年下来也懂点医术。尤其是治疗跌打扭伤和胃病很是拿手。上次石晓曼扭伤,许半仙三两下就给治好。陆一伟本想插话,可谭良年自始至终没正眼看他一下,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怎么样?最近工作顺利不?”谭良年继续和张志远交谈着。
张志远看了眼陆一伟,道:“不怕您老笑话,经过半年多的历练,对基层工作才找到感觉,还需要您多加指点和栽培啊。”
谭良年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面部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道:“你没有在基层干过,就要比别人多吃点苦,多听听群众的呼声,只要群众赞成的,咱就放开手大胆去干,只要群众反对的,咱决不能触碰高压线,这才是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嘛。你也别太着急,金柱那边我已经和他谈过多次了,他会暗地里帮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