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胡话?”裘婆婆皱眉,老手微微一暖,一道妖元流入不听体内,助她稳定心神。
又是一大片妖风滚荡,来了一群孩子,有大有小,大的抱着小的,半大的手拉着手,有的像小金蟾有的像裘平安,不用问了,全都是裘平安的娃娃,老裘家有家教,娃娃们一见不听,立刻滚下云头呼啦啦地跪倒一片,给她磕头行礼;小小泥鳅们还没起身,先行赶到的众人只听得耳中乌呀呀一片怪响惊天动地!
天斗山是什么地方?离山之外、苏景的第二个老巢,他本命法术所得的那棵扶桑灵木就扎根于此,当初从离山带出来的无数剑鸦,绝大多数都在此栖息、修行,小不听刚才的尖声大叫惊动了它们,黑压压的一片乌鸦云飞来查探,一见是小主母回来了这还了得,大群乌鸦口中奶奶祖奶奶的乱喊乱叫,问安过后问她此行、不等回答就彼此讨论...刚刚从东天角升起的朝阳都被吵得摇摇欲坠。
石坪大乱,天斗山大乱。还有火鸦妖裔、仙人掌小妖、二层山中留守家园的祸斗等等妖物正源源不绝赶来......
小妖女笑了。
吵闹喧天不假,但彷徨时候还有什么比看到了一群又一群的自己人更让人心底踏实?踏实了,心思也就重新活络起来,仔细思索自己来之前的情形:那时正和苏景聊天,聊‘谁怕谁’,情迷意乱时候,被她收在袖中的、那条来自莫耶世界的‘灵须’忽然躁动起来,自己的修为大涨全因这根‘须子’而来,灵须有所异动说不定又是再添修为的契机。
身前那个男人跑不了。袖中的契机却一闪即逝...当即闭关,全副心神投入‘灵须’,不久之后她便发觉,须子躁动并非‘无风起浪’,它正和另外一件宝物呼应:青灯藤。
一根灵须。一截怪藤,各自透出本元真灵,彼此试探着,做气意交流、元灵交换。
灵须还好,青灯藤可是有过‘前科’的,曾把紫桐仙宫给吞掉了,小妖女生怕它又会去吃其他宝物。不敢在将其置于袖中,而是清出了自己的乾坤囊,单独来盛放青灯藤。
两件神奇宝物都被不听随身携带,但又分置于左袖、右囊之间。它们两个以真灵彼此呼应,那道气路自也流转于不听的经络,这可是件大造化。‘说过地皮湿’的道理,几乎都无需不听刻意做什么。灵须、幼藤至纯至粹的木行灵元,丝丝缕缕地融入不听本元。让她受益匪浅。然后......就是现在了,莫名其妙的,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送出了幽冥,重新回到天斗山。
素手翻翻,左手一只白玉瓶,莫耶灵须静静悬浮;右手一只青瓷盆,青灯藤软塌塌地趴在泥土中,两件‘东西’好像都在睡大觉,不听它俩并排摆放,侧着脑袋仔细打量,须子藤子全无反应。
小金蟾凑到近前,和不听一起端详:“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事情着实古怪,不听大概能猜到自己回来和一须一藤有关,可具体关联在哪里她实在想不通。想不通如何回来的,当然也就没办法再回去......静静等待半晌,不听浅浅叹了口气,把瓷瓶和花盆都收了起来,口中话题一转,将自己这一趟幽冥之行大概说给身边同伴。不长功夫,事情说完,不听唇角勾勾居然笑了起来。
笑不过片刻,不听眯起了眼睛看着小金蟾:“裘门金氏,你的神情恁地古怪,想念你家夫君了么?想了就去西海探望他啊...”说到这里不听笑出了声音:“去探望一次回来生一次孩子,你还真每趟都不白去。”
裘门金氏不理小妖女的调笑,神情古怪得很:“莫名其妙地回来,不能再守着你那离山郎君身边,为何不见你惆怅郁郁,反倒见你欢笑惬意,这是何道理?莫非不想再嫁他了?”
“嫁!”莫耶少女全不似汉家女子那样内敛含蓄,她的情事来得光明正大,说出口时也磊落大方:“回都回来了,扭转不了的事情又何必郁郁。正好还有一件大事,我提前回来可以做好它。”
“什么事情?”小金蟾好奇追问。
“风光大嫁!”不听站起身来,应道。
小金蟾被她说懵了,转目望向裘婆婆,裘婆婆摇头,也不解:“这孩子...好像糊涂了。”
“回婆婆,没糊涂。”不听想到了开心事情,所以真的很开心,素手一翻,一丛漂亮红花被她取出如意袖,又一道风法托浮半空里。不存于中土,只在莫耶才有的花儿,花儿的名字译做汉话为‘笑语’,意指只要有人欢笑的地方就会有这种花儿。
看似娇嫩的‘笑语’,实则生命力最是坚韧不过,在莫耶,无论北方苦寒之地、西方荒原戈壁,又或东、南湿热地方,只要有人迹之处、只要人能生存的地方,这花儿就能够扎根、盛放。
莫耶世界万生寂灭,不过在不听得到那一根灵须不久后,意外发现须子旁边,长出来、开出了‘笑语’花。只是凡花,全无灵力,但不听将之视若珍宝,如今她的袖中已经攒下了一大片‘笑语’花丛。
小金蟾从花丛中取过一株‘笑语’在手,看了看、嗅了嗅、又依着蟾蜍本性舔了舔,未见神奇,问:“你啥意思?”
“有朝一日,让这花儿开遍中土。”小妖女的话莫名其妙。
“然后呢?”裘婆婆也拿了一株花来看。
“笑语花儿盛放天下之日,就是我风光大嫁苏景那一天。”不听笑盈盈的,依旧莫名其妙的话,可她说得很认真、笑得更认真。
笑靥、红花相映,美到了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