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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分守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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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王贡接到程遐的密书,便与虞喜商议。虞仲宁道:“此必石勒西援河内……”随即冷笑一声:“明援赵固,实谋河内,此当是张孟孙之谋,程子远故欲沮之。这般私心用事的小人,石勒竟重肯用,我看羯奴也不过如此罢了。”

王贡便遣使将消息传报郗鉴、苏峻和邵续知晓,希望他们可以趁机进兵,骚扰石勒的后方。然而邵嗣祖数月前才刚与羯军战过一场,士马折损颇重,没有再次北进的意愿和决心,他写信给苏峻,商议着何不趁此时机,咱们两家合兵,先把曹嶷这颗毒瘤给割了吧。

苏峻复信婉拒了,因为他也并没有能在短时间内攻克广固城的实力,倘若迁延日久,不管石勒是不是从河内回来,襄国都必然会派发兵马应援曹嶷啊。对待曹嶷势力,暂时只能遵守前约,积聚实力,再徐徐削弱之,直到广固变成一座孤城为止……

因而回信给邵嗣祖,陈说利害,说如今祖大将军正在河内与赵固激战,羯奴往援,若趁机而夺占河内,必然隔着黄河对洛阳造成强大压力,邵君你是必须要出兵北进,以牵绊羯奴的。至于军资不足、士卒不够,没关系,我可以再次从海上给你发运一些嘛。

于是便遣其弟苏逸率一千精兵,押运着八千斛陈谷,应援厌次。

邵续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举足轻重,正当河内大战之时,是不可能不有所举动的,因而在得到苏峻的支援后,便亲率四千兵马北上,直取乐陵县。羯军紧闭城门,不敢出战,邵续围城四日后,突然又转向去攻打东北方向的阳信。

急报传至襄国,程遐大喜——王贡果使邵续发兵矣。虽然就情报来看,邵某一共就几千兵马,未必能够攻陷什么名城大邑,但只要他一动,我就能用这条消息去打张宾的脸啊,真是不亦快哉!

就此才急遣使向石勒禀报。当然啦,程子远也是不可能安居襄国,坐观邵续纵横的,便命屯驻平原国的扬武将军左伏肃发兵往攻。

左伏肃用“围魏救赵”之计,直向厌次,谁料其动向早在邵续的谋判之中,当即轻骑折返,遂于城外设伏,大破羯军,左伏肃匹马而逃。只是打完这场仗后,邵续琢磨着,我这也算是策应过河内战事了,此前觇看乐陵、阳信城防,都非容易攻打,既然如此,再进兵也无意义,不如且罢——就此退返厌次城中。

当然啦,此番出兵,他也顺便掳掠了两县一千多百姓,迁到厌次、漯沃之间屯垦。

且说石勒接到程遐的急报,却并不怎么在意。张敬得程遐密书暗示,就奉劝石勒折返襄国去——反正河内的局面基本上定了,有没有赵公您坐镇,问题都不大啊。

石勒却道:“邵续癣疥之祸,虽出厌次,不沿河西进,而谋乐陵,分明骚扰耳,有程子远在,足可挫败之。至于蓟县段氏、刘琨,无日不思南下,有何怪哉?我已命孔苌驻涿县,势足拮抗……”一摆手:“且候三城工完,我再归襄国不迟,如若不然,必为祖士稚所趁。”

张敬趁机拱手道:“右侯曾云邵续必不敢出厌次,臣等因此亦未深加筹划,若事先陈一军于东安陵,即可封堵之,何待程司马急报啊?”表面上是因为自家的疏失而请罪,其实在给张宾扎针——你瞧,他身为谋主,一口咬定邵续不敢动,失策至此,我们纯粹是因为他所言的先入为主,才没有往深里想,则责任全在张宾,不在我等啊,赵公明察。

石勒摆摆手:“人非圣贤,谁能无疏失?司马不必自责。”假装没听懂张敬话中的深意。

张敬转过头来,便去找支雄、王阳等密议,说晋人夺取河内西部,如今看来,已是板上定钉之事啦,既然如此,我等与平阳的联系就算基本断绝了——当然可以经并州逾太行到河北来,但路狭险而坎坷,信使传递不易,大军通过更难——“若归襄国,当奏请赵公称尊。时势如此,料张孟孙也无可阻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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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汉两军在河内又对峙了半个多月,某日石勒亲至阵前,唤祖逖出来说话。祖士稚策马而出,与石勒遥遥相望,石勒遂于马上拱手,说:“我只道晋势已颓,不意尚有将军。今我已占冀、并,拥军十数万,而将军所部不过兖、豫之卒,江南尚不肯听命,若相攻伐,安有胜理啊?何不退归洛阳,两国划河为界,各安南北,岂不是好?”

祖逖愤然道:“天唯一日,地唯一主,孰云两国?江上、河上,北至幽、并,皆我晋之土,汝等叛反而窃据之,虽然猖狂一时,终将殄灭。我为国家上将,自当追亡逐北,岂有退归之理?!”

顿了一顿,又说:“皆云石某为羯中之雄,正欲与汝较量。若只虚言恫吓,无益之语,不说也罢。”

石勒笑一笑,回答道:“我不说虚语,实言相告将军。今我大军俱在河北,此来不过上党与汲两郡之卒耳,将军亦不能遽破,则异日将大军来,将军如何抵御?我今去也,留赵固于将军,将军可安守所得土地,善加积聚,以期再会。若敢衔尾而追,由此而至襄国,千里之间,任一处都可能是将军埋骨之所。”

说着话又一拱手,打马而归。

祖逖返回本营,召聚众将,说:“羯奴知不能取胜,今将去矣。虽然,闻其已在州县、山阳之间,深沟高垒,构筑防线,我若往追,诚恐难破,反倒画蛇添足了——今当暂时止步于野王。”随即吩咐,众军做好攻城的准备,随时去取赵固的首级。

随即石勒留桃豹守州县,支雄守山阳,王阳守怀县,自己则北返襄国。临行前他自然还要驱赶三县百姓,把赵固预存的粮草多数都搬去了汲县。

石勒一走,蘷安也退,祖逖侦察得实,便即率部对野王城展开了猛攻。赵固这会儿真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知难守,急忙开城北遁,想要追上蘷安的脚步。谁想蘷安既入太行陉,就派兵封锁了险道隘口,不放赵固进入。旋即晋军攻克野王,冯龙一马当先追来,将赵固一箭射落马下,然后绳捆索绑,押解到祖逖的面前。

赵固满身是血,叩头请降,祖逖却道:“上官巳所部在此,卿与其求我,不如央求彼等。”便将赵固交给了上官巳旧部,当即为数百将兵支裂其身,分食其肉,光剩下一颗脑袋,归献祖逖。祖逖即命用木匣封了,送往洛阳报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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