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任正坐在梁憋五的座位上,似乎在说着什么。阴沉严肃,周身气势很盛,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县级干部,到像是秉天子剑的封疆大吏。梁憋五那么强的一个人,让他训的跟三孙子似的,垂头不说话。
说了一会儿,马主任站起身,背着手往外走。我赶紧跑到一楼躲在角落里假装看杂志。马主任走出来,步履沉稳,大步流星,眼皮子都没夹我。他走到图书馆外,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径直上了车,绝尘而去。
我没看清这是奥迪什么款式,不过看样子价值不菲,怎么也得好几十万。正琢磨着,梁憋五声音从后面传来:“别看了,回去吧。”
“他来干什么?”我问。
梁憋五心情十分不爽,淡淡说:“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春水没我容身之地。”
“我靠,他以为他是谁?”我瞪大眼说。
梁憋五犹豫一下说道:“我有把柄握在他手里。他现在已经变得让我都不认识了……”说完这句话,他惆怅地走进地下图书室。
“王晓雨那里,还去不去了?”我试探着问。
“我是不去了。”梁憋五一个大喘气:“但,不代表你不能去。你没娶,王晓雨没嫁,孤男寡女谈恋爱,老马就算是皇上也管不到男欢女爱吧。”
“你说什么呢?!”我有点生气。
梁憋五笑笑:“就那么个意思,领会精神。再说王晓雨这丫头不好吗?配你是绰绰有余。”他态度一下严肃起来:“另外,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觉得王晓雨可能会……”剩下的话不说了。
我心砰砰跳起来,顿时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急匆匆奔向医院。也不知怎么,王晓雨在我心里有了影子,一时不见还真有点想。到医院,看见王晓雨正从果篮里翻出香蕉,扒了吃。这才长舒一口气。
看我来了,女孩特别高兴,招手让我过去。
她翻出一个苹果递给我:“刘洋,上班累吧,吃苹果。”
我说声谢谢,到卫生间洗了苹果出来,问她这果篮谁送的。王晓雨俏皮地眨着眼说:“嫂子啊。”
“哪个嫂子?”我随口问道。
“我们部里马主任的媳妇。我是马主任的助理,他像大哥哥一样,我管他媳妇叫嫂子,我们关系处得可好了。”
我惊疑地问:“这是马主任送你的?”
“是啊。我住院了,他关心我是应该的。”她看看我,脸含笑意,以为我是吃醋了。
我吃着苹果,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吃完水果,我问她想吃什么,便出去买饭。
我到医院旁边的饭馆要了两盒饺子。晚上吃饭的人多,等起来没个完。我有点坐卧不安,眼皮子直跳。等了二十多分钟,饺子总算出锅了,赶紧打包回去。
到了病房,一下看到病床空空如也,王晓雨不知去哪了。我来到厕所前,听了听,里面没声音。犹豫一下,顺手一推厕所门没锁。我探头进去,里面空空的,王晓雨不在。
我心绪烦躁,又勉强等了一会儿,王晓雨还是没有回来。
我实在坐不住,给她打电话。手机嗡嗡响动,她走的时候没带。
正不知所措,忽然听到走廊里有人喊:“有人自杀了!医院有人自杀了。”
脚步声杂乱,许多人都跑出去看热闹。我眼皮子跳的厉害,赶紧出去跟着一群人来到后面住院部的空地上。抬头去看,只见七层高楼的平台上,还真站着一个人。深深的黑夜里,只能看到这人穿着一身白色病服,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一概不知。
那人站在天台边缘,一踏出去就万劫不复。下面看热闹的病人、家属、医工一大群,议论纷纷,说什么都有。
这时,警车开了进来。我看到陈平安拿个大喇叭抬头喊:“上面的人请注意,上面的人请注意,马上从天台下来,马上从天台下来。上面的人请注意……”
我差点气乐了,他以为这是交通违章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旁边许多人看不过去,纷纷指责,让陈平安赶紧上去救人。说执法人员不作为,就知道在底下喊话。陈平安万夫所指,实在呆不住,只好领着两个警员上了楼。
我赶紧跟过去,他看见我愣了,问我怎么在这。我心跳得厉害,指着楼上说,那跳楼的很可能是我朋友。
陈平安对这样的事没有经验,看我认识当事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拉着我一起上。
我们坐电梯到了七楼,顺着楼梯到了天台。深夜寒风呼啸,吹得脸生疼,借着灯光,我终于看清跳楼的人,还真是王晓雨。
她赤着脚,站在天台边缘,张开双臂,狂风吹得白衣飘飘,黑色的长发随风乱舞。映着光亮,整个人如迷乱仙子,正要一纵而下,回归天际。
我喊了一声:“晓雨,我是刘洋,你别干傻事。”
王晓雨闻声哆嗦了一下,往前挪了挪,身体左右摇晃,就要从天台上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