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宋元抬头,用一种怜悯且观视着天真的表情道,“如果说了,我怕他倒不了,挺过这一阵出来,我家人生命反而受到威胁。他的确整垮了我的工厂,也用了一些手段让我继续干下去,却为他们白干……但至少,我们现在还能好好的……所以警官,我相信你们,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将他们绳之以法,但抱歉,我没法给你们作证,请谅解我们。但请你们一定抓住他们。”
“狗屎!你们就是永远唤不醒的蠢货,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你们才是杀手,是你们这样的人,造就了雷伟!”阳台门推开,程燃走了进来,秦宋元和他老婆抬头,看了一眼程燃,只是程燃这种可能让普通人勃然大怒的骂语,对于两人来说,反倒不怒,甚至心里还好受一些。
更觉得这就是个没见过社会的愣头青少年。
“看看你们,你现在就被雷伟牵着鼻子,你家人的债务,越滚越多,你以为干几年,就会有个尽头?是,可能是这样,他大发慈悲,放过你。这只是一个可能,恰恰好在那个时候,他愿意放过你这只可以为他赚钱的肥羊。当然也有可能,对你换一种法子进行控制,因为他知道你已经没法反抗,他在你心里植入的恐惧,足够控制住你,甚至让你一同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把你绑在一条船上,从此再也没法脱离他们的掌控,你的女儿,你的老婆,都将会成为威胁你的工具,他们将不会有正常的人生,兴许你和你老婆觉得无所谓,你们已经到了这一步,对人生也没有太多的追求,但你们的女儿呢。”
程燃指了指昏暗的灯和秦芊母亲,还有搁在客厅音响上面的秦芊纪念照,是在剧团表演时身着黑天鹅纱裙凌空一字马的照片,“她还有未来的人生,还有很多的追求,还想带着希望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但现在,这就是你所谓的,你们现在好好的?你们现在和能期盼明天过得顺利点的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我是你女儿的同学,我知道她最近是什么状态。”
“距离堕落和对自己的人生自暴自弃,只有一线之隔。过去十几年里,她优秀着走进云端,却也因为你的软弱,下辈子,或者此后的人生,永远记得家里的脊梁被打断,自尊跌落在尘埃里的这一幕,她抬不起头的,并可能永远抬不起来。”
停顿了一下,程燃掏出一张名片,搁在桌子上,“你女儿在我这里。出于同学情谊,我会尽可能照顾她。但是,仅仅只是眼下,我没法对她的未来负责,那该是你负起的责任。”
程燃起身,和顾小军赵青对视一眼,三人退出了秦芊家。
开着警车出来,又把警车停到了一个停车场,陈文广开着桑塔纳过来接了三人,停在了秦芊家对面。
陈文广在驾驶座,赵青在副驾驶。顾小军和程燃在车的后座。
顾小军迟疑后问道,“你确定他会去?我以往办案子的时候,其实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去调查宁县那边莫干村村霸现象,对方是村长老,那个村自来就很封闭,没有王法,只有村规,祖宗祠堂,甚至在一些村民犯事的时候,祠堂长老可以不经法律,直接把人给处死,砍手砍脚,久而久之,长老那个家族势力庞大,在当地说一不二,甚至欺霸民众,死死控制着村民,又碍于对方家族的势力庞大,整个村子的受害者,连说他们坏话都是讳莫如深,更别提站出来作证,警方调查组在那里做了一个月工作,最后也只能撤下来了,那个村子仍然如故,甚至更视为外界的法律都没有村规大的一个胜利。至今仍然维持着现状,而那些个想和外地人自由恋爱被家里人打断腿软禁在家的姑娘,曾经被认为是通奸在他们带队下数百人用砖头砸死的女人,都因为无法举证和追溯,变成了一摊烂账。”
“这种事情……太多了。”
“我也……”程燃摇头,“……不知道。”
车内的气氛显得很沉默。
似乎这就是社会铁森森的潜规则,笼罩在这个看似温情脉脉的世界。
片刻后,赵青忽而道,“出来了!”
顾小军其实是早发现了而不动声色,早和程燃停止了说话,目光锁定。
初冬时分,秦宋元裹着一件大衣,戴着墨镜,头上顶了顶帽子,急匆匆的从院门出来。
“跟上去。”
陈文广打燃引擎,轿车启动,紧随其后滑进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