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宽慰道:“太太,姑奶奶行事得体大方,宫里主子们也会喜欢的,您放心吧。”
段氏不敢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那些担心都不吉利,说明面了不好,可还是挂在心里。
明明活了这把年纪,明明大事小事见过不少,可段氏这会儿觉得,她怯场了,她不是那个谈笑风生端庄精明的裴侍郎夫人,她只是一个母亲,很普通的为女儿担忧的母亲。
这份担心一直存到了臻琳回门。
等听说七皇子也一块来了的时候,段氏长松了一口气。
侧妃回门,七皇子可来可不来,但若是来了,便是给了侧妃大体面。
臻璇与姐妹们拥着段氏等在垂花门里。
听见从远处而来的车轱辘声,段氏抬着头张望,马车停下,花露和花霁先下了车,扶着臻琳下来。
臻璇望着臻琳。
她梳起了妇人头,插着一支蝴蝶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身上绣石榴花开的如意襟袄子依旧是海棠色的。
见段氏盯着那步摇,臻琳扶了段氏的手,道:“昨日进宫谢恩时昭仪娘娘赐的。”
听了这话,段氏笑着点了点头。
惠昭仪赐了金步摇,臻琳又戴上了,可见昨日婆媳两人见面应该是相谈愉快的。
到了正屋坐下。没一会儿,七皇子便来了,后头跟着裴大老爷与五老爷、七老爷,在后头是夏颐卿并臻衍、臻律几兄弟。
大老爷虽是岳丈。却也不敢走在七皇子前头。
彼此问安见礼。
臻璇是头一回看清七皇子的模样,上一回甬州天宁寺后门匆匆擦肩,还是臻琳瞧见了他鞋上的金线盘绣祥云猜出了身份,那是只记得他面如冠玉,这会儿一瞧,当真是翩翩俊秀少年郎。
七皇子身份不同一般,后院女眷多也不方便,简单认了认亲。
到了臻璇的时候,七皇子上下打量了两眼,臻璇莫名。却听七皇子回头唤了夏颐卿,道:“那年法成寺,你来迟了,是不是……”
这句话不着前后,旁人听不懂。臻璇和夏颐卿却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那年法成寺,段氏、曹氏带着孩子们去上香,臻璇去和莫三奶奶见了礼,再去寻段氏的时候撞到了夏颐卿。
那时只觉得巧,明明是在离甬州千里之外的京城,两个人竟然也遇上了。
恰到好处地彼此问候之后,便各自散了。
臻璇那时猜测过夏颐卿进京的理由。却不知道那日夏颐卿是与七皇子有约,因为偶遇了她而耽搁了一会。
是也不是,臻璇不好回答。
夏颐卿也有些尴尬,他知道七皇子是在调侃。
那日法成寺,所谓的“打听打听”也就是随口一说。
只不过七皇子那时远远看到了臻琳,而臻琳不会单独外出。他自然也知道裴家其他人也在寺中,依次来推断夏颐卿的行迹,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可这玩笑话显然是猜中了。
“殿下……”夏颐卿颇有几分无奈。
七皇子却是一本正经:“我是你姐夫。”
认完了亲,男人们就出去了。
晓得臻琳与段氏定然有贴心话要说。曹氏把几个孩子都带了出来。
臻璇与姐妹们去了臻琳的房间,里头少了不少摆设,桌椅还在,便都落了座。
臻琪支着下巴与臻璇道:“我瞧着七妹夫与殿下交情不错?前天夜里还去给殿下做了傧相?”
“恩,喝了不少回来的。”臻璇答道。
臻琪嘻嘻笑了:“不愧是和皇家做生意的,关系厉害呢。”
臻环突然插了一句:“七姐夫和好多人都熟,听说和五姐夫也相熟?”
臻琪一怔,她没想到臻环会开口,说得还是这种调侃话,涨红了脸,道:“别胡说!”
臻环挑眉睨了臻琪一眼:“都订了亲了你怕什么。”
臻璇赶忙打了一个岔,问臻环道:“你怎么知道二爷与傅四爷相熟?”
“九姐姐说的。”臻环看向臻璇,“那年你们从傅家庄子回来,马车陷在泥里,不是七姐夫经过帮了一把吗?”
造化便是这般巧的。
当年事一样一样,成了今天的局面。
夏颐卿与傅四爷,与七殿下都相熟,与颜慕安也很熟悉,他们都娶裴家女。
有一些是裴家自己定的,有一些是皇命,而那些皇命不过是为了七皇子的路顺畅而已。
从臻琪与傅四爷定亲开始,臻璇和臻琳的将来也就定下了。
臻璇抿了抿唇,她又想起了那天与秦伯琛说过的话。
无论是皇恩浩荡,还是父母之命,为人臣者,为子女者,都需要接受。这辈子看似因旨意而定,可实际上关系的只是自己的心。心若在,甘之如饴。心若不在,便是没有忠孝仁义压在背上,也终究是一场苦守。
外头传来脚步声,臻璇抬头去看,见到了含笑而来的臻琳。
她想,这个道理,她的四姐姐也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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