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暄的心现在是不是宁了,婠婠不知。她只知道她的心现在是宁不下来了。
这傻孩子说的这些话算是告白吗?
就是告白吧。
当人的那些年也好,当鬼的那些年也好,她都没有拒绝告白的经验啊。
婠婠搓了搓手,想道:她现在该做什么反应?
情况实在是有些复杂,对方是她的老板。对方想告白的对象其实并不是她,而是这身体的前主。只这两点,每一点都能延伸出许多需要考虑、顾忌的问题。
最关键的是,便是情况不这样复杂,她也实在不知道该什么拒绝。
婠婠很是啃了一会儿手指,无论如何也思考不出该要如何回答。
赵子暄见她又是一脸激动的搓手,又是愁眉哭脸的思索,一时看不明白她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便端起了茶盏,一面喝一面瞧着她。瞧着瞧着竟瞧出了满眼的兴味儿。
待一盏茶饮尽后,赵子暄满眼戏谑笑意的开口道:“明姐姐这般神态少见至极。”
婠婠抬了头,见他这般神情当即问道:“官家方才是与我玩笑?”
赵子暄摇头,道:“不是玩笑。我认真想问。”
婠婠倒希望他那一番话是玩笑,如此她就不用费力思索该要怎么艺术性的拒绝。
艺术性八成是没戏了,技巧性应该还有点希望。
婠婠思索片刻后,顺着他上一句话说道:“许是我从前不曾做过此般神态。
一个人的性情多与经历有关,我患了这失魂症,从前的经历尽皆忘却,性情自然不会再同从前。就如同一个人喝过孟婆汤,没了那一生的记忆,再转世就是另外的一个人。”
婠婠对于自己这一番话很是满意。这般说他应该能明白,她并非他喜欢的那个明婠婠。没想到赵子暄的思维压根儿没跟着她走,他甚至执着的他想问的那个问题。
“我方才的问题与明姐姐的失魂症无关。在夏州城外时,明姐姐已然患上了失魂症。”
婠婠轻咳一声,自以为委婉艺术的说道:“官家,你拿锭金子放在我面前,我的眼睛也会明亮非常。”
赵子暄听了顿觉心中有些发闷。
他走到今日这一步,不外乎是不想受到任何人的操控。没想到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他不再受谁人的操控,却要受局势的操控,越发的不能遂心。
他从来都知道婚娶是操控局势的一样工具,可事至眼前,他心中却有些抵触。
自他长到知晓世上有婚娶之事至今,唯一一次动了娶妃的念头是那一年展笑风离京,他见明婠婠独自立在长街之上,从日出立到日落,从日落立到满身风露。
她那时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没有一丝丝的神采,黯然如寂灭。他不知道要如何的安慰她,思来想去便开口说若她嫁不出去,他便娶她做王妃,一生一世对她好。
她没有应声,却是终于的转动了下脖颈,向他笑了一笑。纵然那笑意里并没有欢喜,而是一种清冷冷的萧索孤寂,但她终究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