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上前去捧了那叠银票收妥,便听凤卿城又吩咐道:“把那盆开了六色的十八学士挂到花鸟市上。寻个旁人的名头,莫要漏了一个凤字出去。开价......”
凤卿城想了想,提起笔来在纸张写了数目给流觞。“就按这价。挂妥后就仔细的盯着云小郎君,一旦他准备脱手文重虾就立刻全买了。买的时候也要托个看起来与我不相干的人出面。”
说罢他取了一张精致的空帖,唰唰写就了一张邀帖。将笔往笔山上一放,道:“把这个送了。”
流觞上前去,拿起一把小扇子向着帖上的墨迹扇去。等待字迹干透的间隙里,他飞速的瞄了一眼内容,顿时就明白了。
帖子是要送给云小郎君的,约他斗茶花。
流觞又扫了一眼旁边那张标着价格的纸,心中啧啧不已——这数目云小郎君是拿不出来的。
约云小郎君斗茶花,买了所有能看得过眼的,再挂出一盆比之极品更为极品的十八学士,依云小郎君那尿性必是要砸锅卖铁的买啊。钱不够那就要转卖些无用的东西。文重虾这玩意儿若是养不好,没得半年怕都是要死个绝透。云小郎君九成九的会先卖这个。
流觞放下小扇,将那墨迹干透的帖子折好收妥,而后又将那张写了价格的纸收好。心中又是一阵真相:以他家侯爷的尿性,这价格在除去了那盆十八学士和文重虾的所值后,还必会有的赚。
可怜的云小郎君。
流觞心中虽是一阵对云安的同情,面上却笑的格外狗腿,挑了大拇指向凤卿城道:“侯爷,您这招——高明!”
凤卿城笑了笑,起身来将手指往那食盒上一敲,又道:“你跟扶弦吃了罢。仔细着,一只皮也不能飘出去。”
流畅躬身应是,待凤卿城出了屋子,他方才喜滋滋的打开那只食盒。然后在一瞬间里,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只泥塑雕像,只有一张嘴巴在缓缓的、匀速的张大起来。
在他的下巴面临到一个下落的极限时,他方才回了神。拢回下巴闭上眼睛,使劲儿的甩甩头。再张眼一看,食盒里的东西依旧与刚刚看的一样。
是文重虾,真的是文重虾。
闪着油润的光泽,冒着椒盐的热香。
味道......还真勾人。
流畅抖着手从中捏出一只来,放了几次才准确的放进了嘴里。
文重虾啊。那位不可言说的传奇人物在打下当年的倭国后取了那里的水和一种虾子回来,又取了南地的一种稀罕虾,悉心的培育了六年方才培育出的珍贵虾种;因为极难繁殖而在这七十多年险些绝迹的金贵儿虾种;放眼整个汴京,只有他们家太夫人养成了规模的珍稀虾种;京都花鸟市上叫价一两金子一只的名贵虾种......
还真别说——这味儿是真的好。非是那些寻常的小贱虾能够与之相比的。
流觞抖着手又捏了一只到嘴里,细细的咀嚼着这一两金子的滋味。随着咀嚼,他的手渐渐的不抖了。无比平稳准确的再捏一只起来,两排牙齿齐齐一用力,随着那鲜美味道的爆发,他的底气也跟着一起的爆发起来。
放眼整个京都,谁家小厮吃过一两金子一只的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