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听得心中一紧。联想起凤卿城的身世,也便就明白了他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那位一品忠烈夫人,她真正意义上的婆母,在凤渊战死之后自杀般的上了战场。仔细的推敲起来,她当年应是真的存了一份求死之心。所以她才会选择那样一种形式直奔敌营。
那段往事,即便是被简化成了一篇篇幅短短的文字,隔了那许多年的时光读起也还是会觉得动魄惊心,令人深为她那一份果敢决绝、那份胆识坚贞所震撼折服。
世人皆都看到了那样的一双人,那样一段生死相随的炙烈情感,看到了一段值得浓墨重彩的书入史册流芳于世的故事。可却都忽略了这故事中还有着一个不过六岁之龄的孩童。
凤卿城在定北侯府的真实境况,婠婠都是听他说过的。他说那些时面上并无一丝悲色,仿佛只是在叙述着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
婠婠甚至觉得自己前世的日子都过的比他好。
孤儿院的生活总是保住温饱的,只是她想要什么并没有一个亲人捧到面前来。她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去争取的。乍一看凤卿城的生活就像是她前世羡慕过的同学同事一般。但凡是喜欢什么,必会有一位亲人借着生日或者什么日子也不需凭借的送到他们的手里去。
可实际上,他的日子并不好过。被亲人送到手里的并不是他想要的,他豪掷千金求来的也不一定就是他的心头所好。
婠婠的视线落在屋里的那株珊瑚树上。
他想要向官家要的当真就是这一棵珊瑚树吗?
自他发觉到襄和县主的意图,他便让自己活在了一出戏里,活得久了许是就迷失了真正的那个自己。
他的生活看起来花团锦簇,肆意张扬,可他内心真实的处境也许还不前世的那个自己。
婠婠无声的走到凤卿城背后,俯下身来轻轻的拥住了他,声音空前的温柔而坚定,“以后,有我陪着恒之。在恒之欢喜时,难过时,得意时,失意时,我都会陪着恒之。
若有一天恒之先我而去,我会思念着恒之,好好的将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若是我先恒之而去,我会在黄泉路头等着恒之。恒之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最后安安详详的来见我。我再陪着恒之走完黄泉路,走过奈何桥。看着恒之喝了孟婆汤,我再喝。
恒之,我总是在的。我会陪你到这一生的尽头。”
凤卿城唇边的茶杯慢慢的被放落到桌上。他以为他已经渐渐的习惯了婠婠这样兴起便要说上一段的炙烈情话。可此刻听得她这番剖白,心中的触动还是大到了出乎预想。
她说她会陪他走完黄泉路、奈何桥,她会等他先喝了孟婆汤。
她会一直陪他到“凤卿城”这个人存在于天地六界的真正的尽头。
凤卿城张了张嘴,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婠婠。”
以婠婠的好耳力自然是听到了,且听得清楚无比。她缓缓的加力,拥紧了他,轻暖着声音说道:“我在呢。”
随着她的动作,萦绕在凤卿城心头的那股情绪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去。他所有的心绪神思此刻全部的集中在背后的那一片触感之上。
红晕瞬间自面颊染到脖颈耳根。
感受到他瞬间僵直的身体,婠婠颇为纳闷的问道:“怎么了?”
凤卿城干咳了两声,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话,“婠婠你......都不绑带子的吗?”
婠婠好生的懵,“什么带子?”
凤卿城装作一片镇定的端起茶杯来,“说书人说木兰从军割了长发、束上了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