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面具摊前,婠婠发现一路上对什么都没露出多少热忱的金莺拿着只面具满眼的欣喜,却是又恋恋不舍的放下了。
婠婠今日给招财和锅铲都放了假,各发了一串铜钱叫他们自去玩耍赏灯。因为买衣饰需要金莺参考,她便将金莺带在了身边。锅铲揣了铜钱欢欢喜喜的跟出了门,招财却因为那副面貌不愿出门而留在了家中。
此时见到金莺这副神情,婠婠自然猜得到她心里的想法,便出钱来买下那张面具递给了她,“我这边没什么事了,回去寻你哥哥出来玩罢。”
金莺一怔,随即酸着眼眶向婠婠福身下去,“奴婢多谢大人。”
这一声大人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礼貌而好奇的打量了婠婠一番皆又转了回去。
婠婠拉着金莺快步离了这里,至一处角落停下道:“以后唤我大娘子就好,快些去罢。”
金莺心中对于婠婠的惧怕已消了大半,此刻两股没有颤颤,声音也没有抖抖。竟是很自然的福身道了声,“是,大娘子。奴婢晓得了。”而后,后退了几步便转身去了。
婠婠看着金莺欢天喜地的消失在人群中,先是被她的情绪感染的欢喜,而后又不由得有些落寞起来。
换了一个时空,她也依旧是一个人。连翘虽对她好,却总是带着股敬崇,并没有寻常朋友的亲密。至于这一世终于有了的亲人,几天的相处里她确是觉出了那种曾梦寐以求的温暖,可终究时间太短了些。短的好像一场梦境,短的她还来不及与明二爷熟悉起来。
婠婠信步游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穹窿之上忽而炸开了大片大片的烟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婠婠立在街角处,仰面看着天穹中不断绽放的烟花。熙熙攘攘的人群间,举着鱼龙灯的队伍伴着乐声舞过,掀起又一阵的欢笑喧嚣。
不知从什么地方升起了一盏孔明灯,徐徐的飞上天空与那烟花繁星相映成景。不多时,又是一盏盏的孔明灯乘风而起,渐渐挤走了烟花,霸住整个天穹。
恰好一叫卖孔明灯的小贩正从婠婠的身畔走过,婠婠便也买了一盏来,最大的那种。
婠婠寻了处僻静的所在将灯燃了起来。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放孔明灯,她觉得放这样的灯总是要在上面写些什么来许愿的。于是便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竹笔,很是思量了一会儿。
她的愿望着实太多,这灯仿佛写不下的样子。
想了片刻后,婠婠提起手来,笔走龙蛇的在灯面上写下了几个大字:诸事顺遂。
这种竹笔是特制的,空心的竹管里灌满了墨汁,用一件机括阻隔着。使用时只需拔开盖子,轻轻旋转笔上的机括那墨汁便会渗入到笔头中。这笔是锦衣捕快们必备的,通常用来记录消息。所以机括也就调整的很小,用来书写小字最是合宜。
可是婠婠此时要写大字,就索性将那机括掰到最大。墨汁有些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来,她写字的速度便更加的快了些。
四个大字写完婠婠收起竹笔来,小心的将那硕大的孔明灯放上了天空。
她并不知道,在她做这些时,不远处的石桥上凤卿城正望向了她。
此刻她的身侧是一棵老树,树上仅挂了两三只兔子灯。身前是被灯火照映出点点微光的一河薄冰。
那地方很是僻静。扶着孔明灯的女子立在老树下,就好像一幅画卷。
凤卿城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位总捕大人的五官还是十分精致的。许是那孔明灯中的火光映照,许是那环境太过入画,他竟生出股错觉来,树下那人仿佛并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一位,而是另一个他从不认识的女子。
不过这个错觉在他的目光上移到那盏正缓缓而起的孔明灯时便立即随风消散了去。
瞧那灯上字迹,若脱缰之野马,似癫狂之游龙。一笔而下,好生的淋漓霸气。
字如其人,果然这还是那位总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