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的几百张食案上摆设的美食皆是一样,食案后坐着的众人心态却各有不同。苦苦思索的有之,惴惴不安的有之;喜气洋洋春风得意者有之,强颜欢笑故作无事者有之;危襟正坐恭眉肃目者有之,暗递眼神热烈八卦者亦有之。
八卦的主题很多,今日被八到频率最高的莫过于凤卿城头上的那朵韭菜花。就连延圣帝也忍不住在散宴时问了一句,“恒之头上簪的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将注意力暗中移了过来。延圣帝不会不认识韭菜花,他这样问无非是想知道凤卿城知不知道这是韭菜花。
这便难以回答了。若说知道,那便有逆节令培植菜蔬的嫌疑,还要再担个不恭不谨之罪;若说不知道,那定要被骂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凤世子这回怕是少不得一通责骂。
凤卿城在众人或明或暗的瞩目中起身来回话,动作不急不缓,从容有度。“禀陛下,恒之头上簪的乃是吉运花。韭菜,久财也。此为久财花。”
延圣帝点点头不再多问,心中却是暗暗嘀咕起来。什么时候定北侯府这般缺钱了?以至于一个世子要在年节里顶朵求财的吉运花出来。还是说,阿婠缺钱的名声已经远播在外,这货有所耳闻故才玩上这么一出跟自己抗议呢?
虽有些摸不准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但延圣帝依旧有些生气。只不过想起那道婚旨时他心中更多还是虚。于是他一言不发的携着皇后离了紫宸殿。
众人没见到预期的热闹,便都互相客气着离了宫,各回各家,各做各事去了。对于这段小插曲就此抛入记忆的海洋,一丝涟漪也未曾泛起。
婠婠当然不会如此,她的心中正翻涌起一阵阵的浪潮:她家男神好生的有才,一朵韭菜花也能说的如此高端。最关键的是,那花是她送的。要死要死,更加着迷了怎么办!
幸而婠婠不知道方才延圣帝那一问中的真正门道。否则生的好看又有才,再加一条急智且没有供出她来,她恐怕当即便要摆出一副迷妹脸来。
凤卿城本打算在出殿时寻机会与婠婠道声谢。他们终究要成夫妻,总不能再如以前那般躲着不见。纵然办不到举案齐眉,两个人也总要能正常的交流才是。想来她今日送花相助,也是存了这个意思。
他暗暗计划好一会儿该说什么,如何能保持这纨绔的外皮不掉而又叫对方不动拳头,将气氛拉的融洽和谐。
就在凤卿城寻到机会,走近了婠婠准备开口说话时,却见对方一脸的神飞天外,唇边挂着憨憨的笑意,一对眼眸晶晶发亮的抬起脚,就这么直直的出了殿门,直往宫门而去。
凤卿城有些怔楞。总捕大人这神情......?莫不是犯病了?!
想到她的失魂症,凤卿城垂眸默了默。这病犯得当真不是时候。不过日子还长,总还能再有机会。改善关系并不急在这一时。
凤卿城再抬眼时依旧是那副宿醉微醺的模样,随手捞过一旁经过的范八郎君,一双桃花眼带了几分贼兮兮,“出来溜溜鹰?”
范八郎君腊月间犯了错,才被关了十几日,也是憋得狠了。此刻自无不同意的道理。两名纨绔一拍即合。
此时云安从他们身后凑了过来,开口便是一句,“我没看错的话,凤大郎刚刚是要与明总捕说话。莫不是存心讨好?”
凤卿城面上不见分毫恼怒,他笑嘻嘻的道:“升平知我,我那正是要好生叫几声姐姐。免得成婚后日子太过悲惨。”
他这样一说,云安倒是不好继续发挥。脑补了一下凤卿城婚后的画面,竟开始同情起他来。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后,云安伸手拍了拍凤卿城的肩膀,目带怜悯的道:“小爷我请客,今日咱们去放个新鲜的爆竹。保证你们这些人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