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香浅幽,哀嚎悔恨,戛然而止,沐药儿皱眉望着地上,明明比自己年长,却依然纯真若稚儿,一口一口唤着师父的大男孩,星眸半眯,隐约闪过怜惜之情,如是遭遇,尚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这薄凉人世,又有几人?
如她,看中了他的天赋,收了为徒,却还是提前,让南宫牧查了他的过往生平,不是不信任,只是世间之事,多恐则变,人亦如此,何不始之缘末,随心走而。
——“小姐,欧阳旭自小长在汴州商户之家,四岁时,爹娘生意遭人报复,家境败落,双亲亦被仇人毒杀,他爹临死前,让欧阳旭拿着信物去找百手柳千变,那柳千变欠欧阳家一个人情,收留了他,欧阳旭欲拜他为师,可不知那柳千变实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
——“欧阳旭自小对医术痴迷,那柳千变,察觉他的天赋,生怕日后,他的成就超过了自己,便只丢了本医书给他,每次试毒炼药,还将他丢入毒池药池,欧阳旭逃过几次,却每次都被抓回去,直接被丢入蛇窟,生死一刻,才被救出,如此反复,欧阳旭便不逃了”
——“他趁柳千变让他试毒,偷偷将毒记下,回去自己研究,如是便是十载余年,小姐可知,他因何对医毒如此痴迷,便是几次生死关头,被喂蛇遭非人折磨,亦执拗不回头,偏执疯癫若痴儿”
——“他双亲被毒,凄惨致死的那碗药,是他亲手端过去的!虽他不知药里有毒,可人却是喝了他端的药后,直接在他面前,七窍流血致死,那件事,怕是欧阳旭一生的噩梦,如此惨烈的遭遇,还能如此天真,不知是天生少根筋,还是早已哀莫大于心死,潜意识忘了这件事”
忘了吗?若是忘了,如今他又为何如此崩溃绝望,他自来对医术炽热沉迷,若真相信她药石无医,怎会连试也不试,便自暴自弃,若行尸走肉?这,不符他乐观积极的性子。
那句,绝望悲恸的害死了‘你’,是师父,还是......爹娘?
浮萍尘世,喜来得愿,感慨恩德,笑意颜开,将军府东院,上官仪坐在藤椅上晒暖,不时对着外面翘首以盼,甚显焦灼,上官行轻笑道:“爹,时辰还早,你且安心坐着”
虽是调侃的语气,却也夹杂着兴奋和激动,这个将军府,他早已待不住了,往日温情,不复存在,故人已去,离人不在,府里被二房三房,弄得乌烟瘴气,寝食难安。
那日离殇带来药儿遇袭的消息,他们坐立难安,着急万分,却不想,只一个时辰后,她的马夫便送来消息,说药儿遇袭,被她云游在外的师父所救,师徒俩久未见面,便回了山里,小住两日。
期间,命人收拾了郡主府,两日后她回来,便直接入住将军府,说是那日圣上同意了的,她信中提及,若他们愿同去,今日便来接他们,若不愿,便隔三差五过府来看他们,老爷子吹胡瞪眼,一敲定下,当然是去!
上官仪捋了捋发白胡须,对旁边的管家道:“明忠啊,东西可都收拾好了,老夫那些宝贝,可都得拿全了,拉下一个,老夫都饶不了你”
管家汗涔涔的虚浮了把汗,连连点头:“将军放心,老奴亲自清点的,将军的那些个茶具,保准一个都少不了”,那些茶具可是将军的命根子,少了一星半点的,将军不得给他们玩命吗,搓了搓手,对着两人欲言又止。
老爷子胡子一瞪:“有话就说,作甚这么扭扭捏捏的,跟个大老爷们似的”,老爷子乃武将出身,平时大大咧咧的,最是见不得如此。
管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扑通一声跪下去,在上官仪愈来愈不耐的神色中,索性把心一横,颤巍巍的开口:
“将……将军,去郡主府,能……能不能,把老奴顺便也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