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铁锅里,黑褐色的药黏黏糊糊,散发出浓重的药味儿。还没走近这里,就能闻得到。
戴着口罩,孟揽月站在锅边手持巨大的铁铲搅拌。由于搅拌不能停,使得她也累的不行,整条手臂都酸涩难忍。
“师父,我来吧。”柏前走过来,边走边挽起袖子。
“给你吧,不行了,手臂要废了。”将铁铲递给柏前,孟揽月后退一步,甩了甩自己的手臂,要断了一样。
“师父你去歇着吧,这儿有我呢。”柏前虽说也不会武功,但好歹是个男人,力气还是有的。
“待这铁锅下的火灭了,就不用再搅拌了。稍稍凉一些后,就可以定量卷在纱布里了。定量尺,纱布都在这儿,你可以把徒弟叫过来做。这是李军医的秘方,所以,咱们自己人弄就行了,不要叫外人过来。”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知识产权吧。不是她自己的,自然不能随意对待。
柏前立即点头,“明白。”
摘下口罩,孟揽月转身离开,缓步走回医帐,里面无人。
站在桌边倒水,倒了满满一大杯,然后拿起来猛灌。
然而,她刚咽下去第二口的时候,后腰上忽然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住,“别动。”
一惊,嘴里的水也喷了出来,一部分不受控制的流进喉咙,使得她立即咳嗽起来。
“咳咳咳。”弯着腰,孟揽月捂着嘴,脸憋得通红。
“月儿,你没事儿吧?”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刚刚那还略冷的声音,此时不止升温,还满是关切。
咳嗽着,孟揽月扭头看向忽然冒出来的人,一身小兵的装扮,可是那张脸却是傅子麟。
瞬时睁大眼睛,孟揽月身体后退,同时飞出一脚去,那拿着刀抵着她后腰又用另一只手给她拍背的人轻松的被她一脚踹了出去。
撞在椅子上,傅子麟身体不稳,直接栽倒在地,手里的短刀也掉在了地上。
虽是咳嗽,孟揽月反应极快,一步迈过去将掉在地上的短刀踢走,同时俯身一把将傅子麟掀翻过去趴着,麻利的控制住他的两只手,一腿膝盖压在他后腰,“咳咳咳,你怎么溜进我们大营的?拿着刀子想杀我么?”
被压在地上,傅子麟挣扎了下,虽说是个书生不会武功,但若真拼力气,他也不一定会挣不过孟揽月。只不过,他挣了一下就不再挣了。
“我怎么会杀你?只是月儿,今时不比往日,为了我的家人,我也是迫不得已。”半边脸贴在地上,傅子麟说道。
“所以,你拿着刀子是为了向我示爱么?傅子麟,你想做什么就直说,别酸溜溜的,我不爱听。”神经病,这书生的脑回路她实在不懂。
“月儿,你听我说。皇上他、、、皇上他好像受了极大的刺激,已经杀了紫苏以及父亲母亲。还有你母亲云夫人,也已经死在天牢里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会医术,还帮助白天齐。现在,我的家人也被连累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傅子麟说着,字字真切,好似真的很为难。
“云夫人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白无夜明明查到,她在刑部侍郎家里呢。
“我也是拜托了很多人才知道的,她被抓起来的半个月后,就死了。月儿,不管他们对你如何,但始终是你的父母,如今都惨死,你怎么还能帮着白天齐呢?”傅子麟情绪激动起来,更像控诉一般。
“那你说我该如何?去杀了白天齐为他们报仇?可是你刚刚明明说,他们是因为白天世才死的。”神经,这书生不会洗脑,说的话都颠三倒四的。
“月儿,你跟我回帝都。回帝都面见皇上,向他说明白白天齐这边的情况,皇上会饶过你的。”傅子麟继续道。
“是否饶过我暂且不知,但肯定能饶过你的家人是吧。”和孟柏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月儿,你要相信我,以前,你是最信任我的。难道那些事,你都忘了么?”尽管几年前孟揽月回帝都和他说过忘却前事,但傅子麟自是不信。而且,他也见过白无夜,那种人极其危险,他认为是白无夜逼迫的,否则孟揽月是不会这样的。
缓缓放开他,孟揽月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翻身过来的人,“你走吧,这次我看在以前的自己的面子饶过你。你若再出现,我就把你交给白无夜,你死定了。”
撑着地面站起身,傅子麟盯着她,“月儿,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白无夜么?你别傻了,他是个阉人。”
“你走不走?”双臂环胸,孟揽月看着他,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要取腰间的银针,但是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月儿,跟我走吧。就算不回帝都,咱们也可以去别处。天大地大,总有咱们的容身之地。”话落,傅子麟抓住她的手臂,情意从眼睛里流露出来,显然他对孟揽月还是有情意的。
看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孟揽月蓦地冷笑,“傅公子,你认真的?”
傅子麟点点头。
“我若真跟着你走,不管天涯海角,白无夜都会找到。但凡找到,你就是一死,死的会比空手而归回帝都还要惨,这样你也要带我走?”挑起眉尾,她继续道。
闻言,傅子麟微愣。不过片刻后,他还是点头,“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