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仪不肯上桌,不仅碍于身份,更因为他要恪守护卫的职责,若他只顾吃喝,万一有事怎办?不是他小人之心、信不过赵寅,连王亨还被人利用、害得梁心铭会试前晚闹肚子呢,朱雀王府同样复杂,他自然要谨慎。
梁心铭听见他婉拒,含笑劝道:“大哥一起来吃吧。有世子在,你这护卫可以放松一下了,不必总绷着弦。”
赵子仪神情犹豫,真要放松?
他虽信梁心铭,还是感到不踏实。
梁心铭不由分说,拉他上炕坐。
赵寅瞅了赵子仪一眼,道:“你小心过头了。梁县令若在朱雀王府出了问题,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梁心铭道:“就是就是。”
赵子仪方才上炕坐了。
当下,三人浅酌慢饮起来。
赵寅话不多,赵子仪爽朗却不便在赵寅面前高谈阔论,梁心铭是文雅君子,所以这顿酒吃得很文雅。
几杯酒下去后,梁心铭腮颊布满红晕。大炕临窗,窗棂内镶着大幅玻璃。她哈了口气,伸手在窗玻璃上擦了擦,擦掉一块雾气,凑上去看窗外的景致,朦胧中只见一片白。
她笑道:“明早就有好景了。”
这举动很有些孩子气,可是赵子仪却很纵容她似得,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下,陪她饮了一杯。
赵寅心中忐忑没着落:梁心铭在他这无拘无束、开怀畅饮,他怎么就觉得不安呢?他便盯着梁心铭的脸琢磨。
梁心铭凑近他,问:“世子这样看着下官做什么?”
赵寅道:“我观青云风姿,不知比潘安、宋玉如何呢。”
梁心铭道:“潘安、宋玉是什么样的,下官不知道,但世子和大哥却是少见的英豪。世子长期带兵,气质冷肃了些,不如大哥豁达豪迈。世子,你太老成了!”
说着,她灿笑如花。
雪夜看美男,饮美酒。
这日子,夫复何求!
赵寅挑眉问:“那王亨呢?”
梁心铭道:“恩师呀——”她转向窗户道——“等明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恩师就像那雪后朝阳。”
赵寅揶揄道:“王亨像朝阳,难道我们像落日?”
梁心铭道:“那倒不是,气质不同而已。世子也不用不服气,下官看恩师自然是哪哪都好。再说,恩师确实很优秀。他年幼时曾得侏儒症,还能有如今这成就,本就超越常人。世子若不服,就当下官‘情人眼里出西施’好了。”
赵寅没好气道:“你这样自污名声,是破罐子破摔?”
梁心铭道:“下官说的都是实话!”
赵寅瞪着她,忍了又忍,决定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真真假假的且不说,要被她的厚脸皮给逼疯了。
梁心铭道:“瞧,说真话没人信。”
一副莫可奈何的神情。
赵子仪撑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他跟了梁心铭这么久,对梁心铭时不时来个“语不惊人死不休”,偏还说的不带一丝烟火气,早就习以为常了,见赵寅被梁心铭调笑,觉得很有趣;又为自家大人的胆识自豪——寻常县令谁敢在世子面前放肆!
饭后,赵寅带梁心铭在青枫馆内转了一圈,顺便消食,然后再回到东次间炕上,和她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