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是一片广茂的地域, 山林湖泊沼泽紧密相连。
放眼望去,首先看到的是远处耸立云霄的高山, 山顶处白雪皑皑,云雾缭绕,看不到尽头。接着是山下的丛林, 与丛林相连的沼泽, 还有那一面清澈的湖泊,盘桓在地面上的河流,河流两岸是临水而建的村落。
远处水鸟飞过, 发出清亮的鸟鸣声,美丽得恍若世外桃源。
他们抵达云泽时正好是午时, 夏日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地上,远处青峰峦景, 万外妖娆。
迟靖让人去准备船,打算坐船沿河而下,进入云泽之地。
这次因为迟家弟子进入云泽历练,所以迟家留守在云泽的人不少, 很快就准备好船, 是一艘质量不错的战船。虽然云泽地处内陆,但因为这片地域在天师们心中与众不同,所以这里的人大多数所用的船都以战船为主, 方便进入云泽后战斗。
迟萻这些年一直被困在皇宫里, 对这个世界的地域并不熟悉, 最多偶尔看点山河志、游记之类的想象一下, 是以也无法想象云泽之地是什么样的。
当看到所谓的云泽之地,她心里徒然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仿佛冥冥之中,让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一趟。
在等待船过来的时间里,迟靖也为女儿科谱了下云泽这地方。
“云泽神秘而美丽,这里生活了很多妖魔鬼怪,山中的精怪更是无数,是成年的天师们历练的好地方,越往深处走,里面的精怪越厉害,没有一定实力的人可不敢进。没有人知道云泽深处是怎么样的,那里有什么东西,因为没人能深入到云泽深处……”
这里是江南最负盛名之地,同时也是天师们成年历练的天堂,一个只有天师才会来的地方。但这仅止于云泽的外围安全之地,极少会有天师敢往云泽深处走,误闯入云泽深处的天师,往拄再也无法出来。
迟萻眺望着远处的高山,问道:“爹,真的没有人能进入云泽深处么?”
“是的。”迟靖说道,“至少现在玄门中最厉害之人,也没有那实力进去。”
迟萻若有所思,当下又询问迟家弟子失踪的地方,从侍从那里知道,那地方并不远,确实是在云泽外围中。
迟轩这批弟子还没有出师,负责带他们来历练的迟家长老也不敢拿弟子们的安全开玩笑,自不会让他们进入云泽深处,就算是因为见到怪鱼而追过去,也是在外围行动。
他们那时候坐船顺河而下,穿过一处丛林后,不久那群人就就消失,外面的人无论怎么搜寻都找不到。
这批迟家的弟子的失踪是突然发生的,非常蹊跷奇怪,他们猜测,可能是遇到厉害的邪祟,他们被困住了。
“怪鱼是什么样的鱼?”迟萻又问。
那侍从摇头,说道:“当时少爷只是在水里看到怪鱼,一时好奇心起,就和其他的少爷们一起坐船沿河而下,后来发生什么事情,属下等却是不知道的。”
迟萻直到问不出什么才作罢。
船准备好后,一行人登上船,聘请云泽附近的一些识水性的渔民随行,一行人便顺河而下。
到船上后,十七皇子便进船舱歇息,迟萻跟在她爹身边,一起看云泽的地图。
其他人也各自忙开。
蜚音利用船上的食材准备一桌精致的美食,其中还有顺手在河中钓上来的几尾大鱼,经过巧手烹饪,做出一桌鱼宴,香味扑鼻。
那香味从船舱中飘出来,船外的人都忍不住耸动着鼻子。
“姑娘,现在还不忙,主子叫你去吃点东西。”流音笑盈盈地过来请。
迟萻正听她爹和其他迟家的管事说这次的营救计划,没想到流音就过来了。想到午餐他们是在路上解决的,而且吃的都是难以下咽的干粮,于是迟萻便拽着她爹进船舱吃顿好吃的。
迟靖此时正为这些失踪的迟家弟子和儿子担心,就算是龙肝凤髓也难以下咽,不过他对十七皇子的行为还是赞许的,由此可见十七皇子对他家闺女是放在心里,才会这般注意她有没有吃好。
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勾得人馋虫都要出来,当看到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晓是迟靖没什么食欲,也忍不住想要尝两口。
十七皇子端坐在一旁,对他们道:“时间还早,你们先吃点东西,省得饿着。”中午那些干粮,又是在路上边赶路边吃,压根儿没能填饱肚子。
迟萻朝他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坐下,让人添一碗饭,便拿筷子吃起来。
迟靖面前也有一碗白米饭,看了眼坐在那儿并不动筷的十七皇子和埋头吃饭的闺女,迟靖便也跟着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
吃完饭后,迟靖便叮嘱闺女歇息一下,晚上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迟靖离开,迟萻就抱着有些撑的肚子,靠在十七皇子怀里,任他冰冷的手给她揉肚子,一边说道,“刚才出发时,我爹对此行进行一次占卜,卦象扑朔迷离,看来此行吉凶无法估量,希望弟弟能撑到我们过去……”
迟轩这弟弟若是出什么事,迟萻可以预见这事对她爹娘的打击有多大,更不用说还有那群同迟轩一起历练的迟家弟子,迟家子嗣不丰,每一个弟子都十分宝贵,若失去这些人,对迟家的打击更大。
迟萻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这辈子的任务是平安地长大,保护父母和迟家。
若是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以原主的年纪,还有十七皇子那变态劲儿,指不定无法平安地在京城中长大,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后宫。
而这次的事情,如果不能及时救出迟轩和迟家弟子,迟家失去这批弟子,迟家下一代青黄不接,只怕以后迟家会坠入没流,很快就会失去传承,最终像其他那些消失在历史中的驱魔家族一般,最后变成普通的富户人家,饱受鬼怪侵扰,不得不求助于人。
十七皇子安静地听她说话,并不出声。
直到她眼皮耷拉起来,他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眼皮,说道:“你昨晚一晚没睡,趁现在没事,你先歇息会儿。”
迟萻嘀咕一声,最终撑不过睡意,很快就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迟萻突然惊醒。
她惊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十七皇子偎在她怀里,泼墨似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有几绺滑进她的颈项中,与她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迟萻低头看他,发现他睡颜安静,浓密卷翘的眼睫垂下,覆盖那双让人害怕的暗紫色眼睛,在眼底投下一片青黛色的阴影,薄薄的眼皮透着淡淡的青色,衬得那透明的皮肤,渗出几分瑰丽的靡色。
迟萻小心地起身,尽量地不吵醒他。
她悄声下床,将旁边的衣服取过来穿上,最后系上腰带,将一把桃木短剑系到袖筒里,然后小心地走出去。
在她离开时,床上原本熟睡的男人睁开眼睛,目送着她离开。
外面已经是日影西垂,夕阳的余辉渐渐地没有威力,暮色升起。
迟萻在船舱里转了一圈,最后在甲板最前的地方找到她爹。
迟靖双手扶着栏杆,盯着远处的山林,他的神色很专注,一双乌黑的眼睛倒映着远处的山林和河水的波光。
船在河床上安静地行驶着,夕阳最后的光辉洒在河面上,泛起一阵金色的波光,两岸边的丛林时疏时密,约模四五丈宽的河床下偶尔可以看到几道黑色的阴影滑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由此可见这河底下并非像表面那般平静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