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简洁的牢房里,灯火昏暗,不过等到郝风楼走进去的时候,这里立即点了许多盏灯,一下子,就亮堂起来。
郝风楼似乎并不习惯这牢房中的气味,禁不住皱了皱鼻子,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身上。
纪纲,这个曾经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现如今却显得很是落魄,他的身子,一直在瑟瑟发抖,这并非是他没有胆量,也并非是他怯弱,而是在这里,只有他才最清楚,进了这诏狱,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郝风楼截下来身后的绒毛披风,丢给身边的一个校尉,随即挥挥手,道:“所有人,都出去。”
郝风楼要见佩刀,而纪纲手上却是锁链,因而,随扈们倒也没有犹豫,纷纷退出去,将牢门紧闭。
这里没有桌椅,所以郝风楼只能负手站着,他看着纪纲,纪纲抬起头,那蓬头背后的眼睛,亦是赤红的看着郝风楼。
郝风楼吁了口气,道:“大人可好?”
纪纲没有做声,不过手中的镣铐,却发出哗啦啦 的声音,明显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郝风楼淡淡的道:“今日来见纪大人,无非就是一叙旧情,也有一些话,想要和纪大人说。”
纪纲冷笑:“只是一点差池,只差一点点,成王败后,没什么好说的。郝风楼,你想来羞辱老夫么?你以为,今日你胜了,就可以得意洋洋……”
郝风楼打断他:“纪大人错了,这不是成王败寇,而是纪大人咎由自取。”
纪纲大笑:“咎由自取?郝风楼。假若是在四五年前,胜的不是燕王,那么燕王只怕也会和老夫一样,待在这里,莫非燕王。也是咎由自取?假若当时。靖难的是纪某人,纪某人带兵入了京,坐在金銮殿上的。也是纪某人,何来的咎由自取?老夫这些年,一路扶摇直上,什么事看不透,到了现在。你还那些糊弄人的把戏来骗人,你……不觉得可笑么?”
郝风楼不禁笑了:“世上的事,之所以存在,就有他的道理,你道为何?你自以为,自己只是出了小小疏漏,却是功败垂成么?纪大人。你错了,今日我来这里,要和你说的,就是一个真相。”纪纲蜷在角落,冷哼一声。
郝风楼似笑非笑的叹口气:“你可知道。朱允文其实已经死了?”
纪纲沉默……
郝风楼冷笑:“杀他的,乃是赵忠,东厂的掌印太监,此前,这个人一直隐匿不出。”
“你又知道不知道,这个赵忠,还有一个侄子,早在两年前,就被安排去了临沧卫做指挥使?你又知道不知道,安排他的人,是谁?”
纪纲禁不住道:“是谁?”
郝风楼笑了:“兵部尚书,夏元吉。”
“他?”纪纲不由微愣,那个时候的赵忠,声名不显,怎么和兵部尚书夏元吉厮混一起的?
“你很奇怪么?”郝风楼笑了,道:“其实要查,也很容易,问题的关键在于,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将赵忠当一回事而已,大家都认为,赵忠不过是王安获罪之后,天子随手选出的一个人,可是你错了,这个人,不简单。兵部尚书夏元吉,当然不可能和赵忠有什么牵连,可是假若,这件事是太子授意呢?”
纪纲身躯一震。
郝风楼不由叹口气:“其实,太子殿下,应当早知道朱允文已经死了,而这赵忠,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太子的人,你明白了么?不只是如此,你的心思,太子殿下也一直都知道,知道你想要蛇鼠两端,知道你迟早,会献上投名状,所以太子殿下,一直在等,在等你将那汉王的人头,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