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淡漠地看着他,淡淡地道:“怎么,你似乎有话要说?”
周处却是晓得规矩的,他只负责传达,而神武卫里有人专门负责梳理情资,也有人专门负责联络和文书传达,再有人负责打探和收买人员,每一个人都是各司其职,谁也不会去管别人的事,一旦多嘴就犯了大忌,所以他固然震惊,却连忙道:“卑下没有话说,卑下这就去传达消息。”
郝风楼却突然想起什么,接着道:“且慢,还有一件事……”
周处驻足,洗耳恭听。
郝风楼道:“那个金幼孜告病回乡了吧?”
周处忙道:“是,最新的消息,已经过了南直隶,只怕此时已经抵达鄱阳一带了。当然,这只是卑下揣测,具体如何,可以让人尽快打探。”
郝风楼露以微笑,道:“叫一个人盯着,他在乡中有什么举动,一五一十都得打探清楚,每月把他的消息夹在简报里送来,我随时要看。”
一个已经致仕的阁臣,眼下对所有人来说,其实都没有了什么价值。
至于痛打落水狗,这是十分不耻的行为,况且郝风楼当然不可能和这个人有什么嫌隙,就算是有,那也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按理来说,这事儿有点多此一举,不过郝风楼却很认真。
周处点点头道:“卑下明白了。”
目送走周处,郝风楼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是天子暗中授意的事,自己只是个执行者,所以对他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感慨几句伴君如伴虎,郝风楼还能如何?
倒是把事情交代之后,郝风楼显得来了兴致。
圣旨……终于要下了,郝家在交趾的经营虽然不久,可是这两年,郝家在交趾可谓费尽了心血,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局面。而这任免土司的圣旨一下,那么接下来,这交趾一地,从此之后就真正算是半个郝家所有。
郝风楼搓搓手,在这京师折腾了这么久,与人勾心斗角,暗中布局,步步惊心,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此时此刻不免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
他连忙让人拿来了笔墨,提着笔,修书一封,将京师的一些事,会同今日天子的召见,统统絮絮叨叨地写在信中,而后命人飞马送出去。
这交趾又要大变样了。郝风楼的心情不由轻快了几分。
什么边镇,什么汉王,其实统统都和他无关,至少暂时来说和他没什么牵连,而交趾就大大不同,这牵涉到的却是郝家子子孙孙的事,当然不能小视。
其实在不知不觉之间,郝风楼已经被这个时代彻底地同化,在这个以家族为单位的王朝之中,人绝不是一个个体,每一个人都如一粒尘埃,并不起眼,而家族却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家国天下,先要有家,方知有国,看上去这似乎是自私,可是天下就是如此,慢慢同化之下,郝风楼早已成为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古人。
“少爷……”
此时,书房外头有个仆役小心翼翼地道了一句。
郝风楼也已习惯了,摆出一副少主人的模样,对下人们显露出威严,因此虽然年轻,可是潜移默化,已经不再是逢人和善了,恰恰相反,在这个小主人的脸上带着所有家主都一样的古板和严厉。
那青衣小帽的仆役进来,道:“老夫人听说少爷回来,叫小人来问问,是不是过去说说话。”
郝风楼冰冷而严厉的脸顿时缓和下来,这世上能融化男人的只有女人。一听到郝母,郝风楼便如烈火中烧烤的坚冰,瞬时便温和不少,他接话道:“你去回报,就说今日无事,待会儿我去问安,夜里呢,也在家里陪着母亲大人吃饭,哦,是了,让少夫人和香儿也一起来。”
这仆役连忙道:“是。”说罢,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坐在这偌大的书房里,这本是郝政的书房,里头的藏书或许都是装饰,可是接触到这里,郝风楼便仿佛自己已成了古板的主人,居然情不自禁,去抽出书柜中一本书来,在灯下心不在焉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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