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无数的商贾涌入,这一次的商贾已经不再是走商为主,其中许多都是想来谅山做买卖的。
陈家之所以卖了在南宁的祖业,其实就是想要攒钱买地,而买地的目的就是建铺子,就是在谅山做买卖。在南宁做买卖,一钱的东西转手一钱二分卖出去,可是在这里,一钱的东西请人从其他地方运来,算上沿途的损耗,至多也就一钱五分,却可以三钱、四钱兜售出去。
整个谅山,什么都是紧缺,最可笑的就是,吸引的人越多就越是紧缺。
一开始是突然多了十万人,而这十万人拥有极强的消费能力,几乎是个无底洞,而无数人涌入,四处拿着银子到处招揽人,四处购地,如雨后春笋一般开起一个个铺子,在郊野之处建了酒厂、砖窑、木场、窑场,还没有将这十万安南豪族和士绅们满足,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带着伙计带着子弟来到这里也是要衣食住行的,原本是十万人的缺口,你使出吃奶的劲满足了八万,可是这些满足他们需求的也是人,这数万商贾、伙计、匠人的进入也要消费,最后这缺口依旧还在十万上下。
物价飞涨到了一个地步便已停顿,不过需求依旧是巨大,这里有的是银子,有的是财富,却需要各种所需,对一切的需求都是极大,甚至于人力的需求也是如此。
由于物价高涨,商贾们从中大发横财,与此同时,他们不得不扩大买卖的规模,大量招揽人力,只是现如今工钱随着物价也已经高涨,毕竟人家在谅山也需要衣食住行,给你做工,若是连米饭都吃不起,谁肯为你出力?
更不必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给好工钱,有的是人争抢。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酒保,如今也变得紧俏起来,一下子开了上百家酒肆,个个酒肆的买卖都是火爆,哪家酒肆都缺人手,而酒肆的东家生意兴隆,也不在乎多拿出点银子来犒劳下头的酒保,若是吝啬,人家第二日说不准就到对面做工去了,在这种情况之下,谅山就像是膨胀的气球,百业兴旺,无数的人口像流水一般向这里聚集,商贾们趁机发财,而寻常的百姓也从中分了一杯羹,工钱暴涨。
越是如此,谅山对其他地方的吸引力便是越大,交趾那边已成了乱世,而这谅山与交趾其他地方却宛如天堂和地狱,于是不少人携家带口,蜂拥着要涌入关内来讨生活,每日在谅山关外都是成群结队的百姓,守卫关隘的侯府护卫,清早开了关门,便有密密麻麻的人蜂拥而来,想要闯入,随即便是火铳自天响起,卫兵们不得不大喝:“一个个来,谁都不许放肆!”
有了火铳的震慑,大家才安静一些,紧接着所有的人流,乖乖的由卫兵甄别。
若是将人全部放进来,谅山那边只怕吃不消,不过侯府那边只能采取最现实的方法,年过三十的不允许入关,有一技之长的经过甄别也可放进来,能读会写的也可高抬贵手,至于其他人却只能拦住,否则这般下去,谅山一个县城只怕吃不消。
不过其他的人也未必不给他们出入,有卫兵奉劝道:“禄州封地其他几县亦可以去,侯爷自会尽力保证封地的安全……”
每日这些关隘的卫兵从清早忙到入夜封关,足足六七个时辰,而每日放入关中的人却也有数百上千,这种疯狂的人口流入教人筋疲力竭,却又毫无办法,尤其是随着战火蔓延到了清化等地,交州城那边也开始风声鹤唳的时候,这人流更是数倍的增长。
一开始,许多人只奔着谅山去,渐渐的,连海防几县也已不在乎了,他们心知,其他府县能不能留下性命是个未知数,可是在郝家的封地却值得几分信赖。
谅山关如此,广西那边也是如此,大量的逃户几乎是不要命的冲来,在广西做工务农,可能一年下来连温饱都混不到,可是在谅山却能一家吃饱,这使得广西那边的百姓对谅山极为憧憬,因为有些已经到了谅山的人隔三差五会托人送一些碎银回乡,邻人们一看,每月居然寄来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啊,大家在乡中务农,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累得气喘吁吁,一年下来也未必能有二两银子,可是那个家伙平时也不见有什么本事,平时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大字不识一筐,居然在谅山那边,据说是在酒坊里做工,这每月就能寄来这么多银子。
那些家族里有人去了谅山的人自是引来了邻人的称羡,以至于一些地方,女人们都怂恿着男人出去,家里的年轻人游手好闲,便有长者拿这个来说教。
这种情绪渐渐变得普遍起来,以至于到了后来,有人寄来一些吃食和成衣回乡,那更是引来无数人的羡慕,瞧瞧这手工,这料子,果然是出息了。
于是乎,广西这边开始出现一种状况,即乡中的年轻人一起结伙,想尽办法往谅山去,无奈这黄册制度森严,县里的人不能不管,可是真要管又怎么管得住,一个两个,你还可以杀鸡儆猴,可是人家是几百上千,你真敢去拿了他的家眷治罪?广西这边,民风本就彪悍,一个不好就极有可能闹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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