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会,闹得不成的纵火案在众人的默契里,无声无息的完结了。
那位叫嚣着不要官位的御史在开春之后去徐州任职。
虽说是平调,但他从只能打嘴仗的虚职,转成掌管地方的实缺。
朝中之人眼睛雪亮,哪会不知这是暗升,是皇帝变相的弥补。
随着御史的离任,朝中人员在平缓中变动起来。
先是贾家父子离开户部和兵部,转成挂个名头的虚职,没出半月,路行远由参知政事调往襄州,至于与路家、安家交好的几家,也在稍后的一段时间里陆续被架空。
大皇子倒是没有动,只是虽还在中书省,可跟前得用的都成了挂名,做事起来难免掣肘不断。
大皇子心里郁郁,却因贵妃再三叮嘱,不得不收敛起脾性,低头做人。
很快便到三月初三,上巳日。
春花烂漫,满城飘香。
皇帝与明媚的水边宴请群臣,以做春日拔楔之礼。
困了一冬的小娘子们也在这一日脱掉厚重的冬衣,着上鲜艳明丽的袄裙,三五搭伴的出城踏青,各世家贵胄的女眷碍于身份,不好随意抛头,便会在水畔组织各式花宴,广邀闺中密友,结帐搭幔,品酒游戏,更加热闹
宽敞的河道里,大小客船来往不断,久居京都的本地人闻听远处传来的燕语莺声,多是会心一笑。
而远道而来的客人,尤其是女客,则会忍不住嗟叹羡慕。
一艘平平无奇的平地乌篷船里,小丫头巴在船尾,好奇的往远处看去。
帐幔高高挑起,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不时爆发出来的悦耳娇笑,更让人无限好奇。
小丫头扭了头问:“姑娘,你说她们在里面干嘛呢?怎么会那么高兴?”
她在寇家呆的这些日子,可从来没听过谁笑得那么高兴。
“我怎么知道,”斜坐在船沿,半撩了船篷帘子的寇五娘脸微微的沉。
以寇家而今的光景,她根本不够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长辈又自矜身份,不愿自降,长这么大她连与人把手同游都没有过。
船娘撑着船杆吆喝着,让周围的船略靠开些,顺带打探清楚要去的府邸。
待到过了弯弯的拱桥,船娘道:“甘露,赶紧帮五娘子拾掇下,崔家眼见着就要到了。”
小丫头答应着爬起来,目光还流连在连绵不绝的帷幔上。
寇五娘拢了拢发丝,对着略显模糊的铜镜,将脸、手、脖颈、手腕,全都仔细擦遍,确认没有半点尘土,才搁了帕子。
甘露端着水盆出去,将水泼在水面上。
寇五娘翻出箱笼里的妆匣,把摆放在最里面的,以栗米大小的珍珠攒成的珠花别在鬓发两边。
甘露从外面进来,一脸的羡慕,“姑娘,这珠花真好看,你带着更好看。”
“那是自然,”寇五娘微抬下巴,眼底有着淡淡的得意。
“这可是我阿娘特地从珍宝坊挑的,足足花了六贯呢。”
“真的,”甘露顿时在心里盘算,她每月月例是八十个铜板,一年也才一贯出头。
乖乖,就这么个东西,竟然要她干六年的活才能换来。
甘露的眼睛牢牢的黏在珠花上,琢磨着她要是有这等好东西就好了,等以后生了娃,就可以一辈辈传下去了。
船娘将船靠在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