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夫人摸着还没有半点显怀的肚子,轻蹙柳眉,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皇帝道:“想是外面太凉,受了风。你且回去,太医过会儿就过去。”
董夫人见皇帝这般,立刻瘪了嘴,梨花带清泪。
皇帝微微蹙了下眉。
“夫人请,”来喜察觉出皇帝的情绪,略一躬身,抬手示意。
“那妾身回去了,”董夫人很不满意这个结果,狠瞪了强送她走的来喜一眼,扯了帕子走了。
皇帝尴尬的咳了一声,瞟了眼装作透明人的云阳子师徒几人,迈着方步转去净室。
远处的宫墙拐角,有人完整的瞧完这场戏,不出半刻钟便传到芳菲阁里。
“该,”听说董夫人吃瘪,烟翠很是痛快。
丹霞低声道:“这倒是有些奇怪。”
贵妃压了压嘴角,示意那内侍退下,又让烟翠去煮些茶来,才道:“哪里奇怪?”
烟霞停下燃香的手,道:“我听说这董夫人从打侍寝便很得官家喜爱,来喜素来体察官家心思,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如今董夫人又身怀有孕,按说该更恭敬才对,可他却反而这般,这难道不奇怪?”
“你倒是心思灵透,”贵妃扯了扯嘴角,眼里冷意渐盛。
作为皇帝多年的枕边人,曾经心意相通的爱人,没有谁比她更了解。
她缓缓靠在彩蝶戏芙蓉的大迎枕上,淡淡的道:“你没觉得董夫人的眉眼跟个人很像?”
“莲妃?”烟霞先是皱眉,但很快恍然,“莫非……”
贵妃点头,道:“且让她先得意着吧。”
烟霞觑了眼贵妃,见她眉宇郁郁,便小声道:“虽说林娘子如今已不需招赘,可她毕竟年幼,又心地纯良,那董氏擅长宫闱之道,等到她及笄,只怕为时晚矣了。”
贵妃点头,道:“蕙兰院不是还有好些个秀女吗?你去那里转转,不拘哪里,只要有一点相似便安排下去。”
烟霞心领神会,待烟翠进来,便悄悄退了出去。
日子乎乎便到了立冬。
早几天全城都在往家运送冬菜,到了立冬前日,高高的宫墙外,那些装得满满的太平车更是从侧边开的宫门一直排到朱雀大街。
林琪从来都是单车来回行走,云阳子怕进去不太安全,便让人通知她歇上两天。
林琪一到这个时候便畏寒得厉害,听说不用过去,便乐得留在家里。
初冬的暖阳斜照,林琪难得悠闲,便张罗着支起锅子。
梨儿早前已经知会江嬷嬷,采买了好些冬菜,听说要吃锅子,又让人去买新鲜时蔬和嫩嫩羊羔来。
新鲜的羊肉放在冰窖冻好,切片,再配上切成片的新鲜鱼鲊和腌制的韭齑蒜末姜丝等物。
至于糟蟹和炸银鱼,腌肉等物,都是黄嬷嬷怕梨儿做不好,时常送过来的,梨儿只需摆盘上桌便可。
时近傍晚,忙碌了一天韩远之一进门,就闻到浓烈的鲜汤味道。
林琪和韩守奕正烧炭温锅,等韩远之更了衣裳,和顾氏下来,便笑嘻嘻的请两人入座。
林琪给他斟了杯酒,其他两人也跟她一般,都望着韩远之。
明显就是想等他说两句的样子。
韩远之举了酒杯,看着团坐桌边笑意融融,眼神温暖的几人,想起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这般的吃饭。
此情此景,是他自小就期盼着的,而今他竟然真的得道了。
他胸中激荡,却忽然词穷。
他让芸心给韩守奕和林琪都倒了杯果酒,顾氏则是温温的甜水。
他轻咳一声,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一家人永远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