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末,法事停歇。
云阳子极为疲惫的带着五个徒弟回道观。
林琪是娘子,不好在观里留宿。
没法子,只能踩着浓重的夜露,一路急赶的回了韩家,止儿便将打探来的消息跟她汇报。
听说六皇子安好,林琪才算放心。
车子疾奔到一半,林琪忽的敲厢板,让他转到去茶楼。
莲妃殁了的事情在朝为官的大多都已知晓,但崔硒不在朝堂,消息肯定滞后很多。
茶楼即将歇业,张掌柜见林琪这个时候还来,有些惊讶。
林琪下了车便问崔硒可在。
张掌柜点头,挑着风灯,迎她往里边去。
崔硒正在喝酒,才酿的新酒味道很淡,便是喝了许多,也没有半分醉意。
张掌柜叩响院门,阿六从里面出来。
林琪心绪不佳,只点了个头,便往里进。
“主子,林娘子来了,”阿六高撩起帘子,往里回禀。
林琪侧目看他一压,总觉得今天的他有些殷勤。
次间里,传来桌椅挪动的声响。
林琪撩了薄薄的竹帘入内。
没等说话,便闻到淡淡酒香。
瞄了眼已打开泥封的酒坛,她皱了皱鼻尖。
崔硒看出她不喜,随手推开窗户,将桌上的酒坛尽数扫到窗外。
几声或闷响,或清脆的响动之后,淡淡的酒香便弥漫开来。
崔硒将窗户合拢,示意林琪坐到靠近书架那边的椅子里。
隔着四方的棋案,两人对坐着沉默片刻。
林琪肯定道:“你知道莲妃的事了?”
崔硒点头,道:“前天我便得了消息,今天听到宫里敲云板,便知道了。”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经历,只是有的人早些,有的人晚些,娘娘大抵是受了道君招引,寻大自在去了,你也别太难过伤心,”林琪斟酌着言语,小心宽慰。
崔硒看着她绞尽脑汁,尽量妥帖的安慰自己,心里暖暖。
林琪偷望他一眼,道:“只是六皇子年纪太小,又被皇后娘娘接去照看。我来是想问问你,里面可有妥帖的人,我毕竟不能常进内苑,便是想照看也不能。”
崔硒眼波微闪,定定看着她。
“若他离了内苑,你可愿照看?”
林琪一怔。
崔硒用力眨了眨眼,惊觉一时不查,酒意上头,忙别过头道:“算了,就当我没说。”
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能照顾祯哥儿。
“我愿意的,”林琪微倾上身,将脑袋凑近了些道:“六殿下人很乖巧,我很喜欢。只是师父不许我多掺和,每日都圈我在观里,不许出去走动。”
崔硒道:“他那是为你好。”
林琪点头。
就是知道这一点,她才老实听话。
林琪又看他两眼,见他还好,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