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院里,林琪听说苏家大夫人住进府里,就知道苏氏的事有了变化。
雪姣气得不行,甩着帕子,恨恨的道:“现在城里谁不说雅园的笑话,二舅老爷心也真大,这样都能容下她。”
黄嬷嬷瞪她一眼,冷声道:“住口,这话也是你说的。”
林琪蹙眉想了会儿,道:“二舅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和离书都递出去了,就说明他已经下了决心,这时突然改了主意定是有什么原因。”
林琪对顾博文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但在她有限的记忆里,知道顾博文是个有着文人风骨,也有着文人酸腐习气的一个人,这样的人有自己的坚持,即便因此而落破潦倒,也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林琪忍不住想到那个清晨,他出现在她面前,告诉阿娘死讯时的情景,彼时她因为消息太过震惊,没有留意他的境况,此时想来,身为顾家的二老爷,他的那身衣衫实在太过脏污破旧,就连鞋子都裂开了大大的口子。
她不认为当时的顾家连件衣服、一双鞋子也供不起,唯一一个解释,就是顾博文因为什么跟顾家闹掰了,而他一届文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又是惯被人伺候的,这才弄成那般模样,可就是那样,他也依然举止优雅,便是落魄了也带着别样的风仪。
太阳渐渐落下,偌大的顾府逐渐沉寂下来。
林琪把心思沉浸在手札里,对比自己的制香经验,推敲着如何把香片的味道弄得更加悠远,韵味更长。
不知不觉夜逐渐深了下来,花园的树荫后,一个身影躲躲闪闪的溜到了落桐院门口。
尤嬷嬷伺候完苏氏被打发出来,正要往后面的罩房去,就见一个人影做贼般溜了过来。
“尤嬷嬷,”来人压低嗓子低唤一声。
尤嬷嬷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暗处,只隐约瞧见个影子。
“是我,”来人把身子一侧,把脸在光下露了一下便缩了回去。
尤嬷嬷瞳孔一缩,快速走到她跟前,拽着她躲到树荫下。
“你怎么来这儿了?不是说好有事就在花障那边留个记号的吗?”
尤嬷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听着有些森然。
来人不自觉的哆嗦了下,低声道:“在雅园时,我是借着林娘子的名义才把姑太太骗出去的,姑太太傻不会察觉不对,可林琪鬼精鬼精的,我这点把戏肯定瞒不过她,”她小心的窥视尤嬷嬷,可周围太暗,尤嬷嬷于是背着光站着,她根本看不清,“这些天我每天都去花障那边看,可你一直都没出现。我实在等不得了,我每天晚上都梦到她用各种手段折磨我,我受不了了,我想要离开这儿,我一时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抓住尤嬷嬷的手臂,用力的摇晃:“嬷嬷,你去帮我求求二太太,把卖身契还给我吧。”
她的声音惊恐的发抖,“你是不知道林琪的手段,粉团样的小人,看着那么可爱,可是却能眼都不眨的逼得我磕得满头是血。”
她摸了摸才好不久的额头,丝丝缕缕的刺痛又漫了上来。
“嬷嬷,我求求你,你就帮帮我吧,说好的三百贯,我不要了,我只求马上离开。”
来人一声声的哀求,期望能打动尤嬷嬷,害怕和恐惧让她忽略了尤嬷嬷的沉默。
“嬷嬷,我知道你心最善了,我求求你,你就帮帮我吧,”来人膝盖一软,就要往地上跪。
尤嬷嬷见她一矮,忙扶住她,盯着她,沉沉的道:“你当真想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