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开了又合。
河岸上的风顺着门缝吹进来,帐幔上的风铃轻轻摇曳,来回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林琪呆呆的盯着风铃,丹霞惨白的小脸始终在眼前晃动。
林琪的心开始突突的跳,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往身上套衣服,细嫩肉乎的小手灵巧的把衣带来回穿插,很快打成个漂亮的蝴蝶结,那动作十分熟练,就像是已经做了千百次一样。
打理妥当,她看看床榻,再看看身上齐整的衣服,有些发傻。
自小到大,她的衣服都是身边人帮着穿的,就是披件斗篷都不用她伸手,什么时候她竟然会做这些了?
她忍不住想梦境里的那间窄仄漏风的小屋和那张破旧得都要散架的木床,也只有到了那样的境地,才得什么都靠自己动手吧。
林琪的手指开始发抖,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倒流,她觉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都没有了,就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她手里可是攥着太婆给的银山金海,那是林家经营了几十年的家当。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过那样落魄潦倒的日子!
门被轻轻推开,丹霞端着青玉芙蓉花盏进来,见林琪歪斜的靠在屏风上,一双小脚就那么赤着站在地上,忙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梨花木高几上,连声道:“姑娘,快穿上鞋,夜里寒,当心着了凉。”
丹霞半跪在地,捞起帮底边缘绣着万字不断头样式的绣鞋就往她脚上套,边套还边用手掌温暖她冰凉冰凉的脚心,生怕她受一点寒气。
林琪好似木偶,呆呆的任丹霞摆弄,等到她把熟水喂到嘴边,她闷着头大口的喝着。
丹霞担心她呛到,一边摩挲着她的背脊,一边劝她慢些。
林琪充耳不闻,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才感觉胸口的惶意慢慢平复。
放下茶盏,她直直起身,丹霞这会儿才注意到她已穿戴整齐,有些诧异:“姑娘,您这是?”
林琪烦躁的扯了扯衣襟,嘟囔道:“这里好闷,我要出去。”
丹霞抬眼,见她脸色的确不太好,生怕她闷坏了,赶抓起月白色的素锦斗篷给她披好,又扣上兜帽,才提着精致的风灯道:“姑娘看着些脚下。”
林琪沉默的迈过门槛,踏出舱门,充沛的水汽顿时扑面而来。
夜色漆黑不见一点光亮,船桅上挂着大大的灯笼,指引着四方客船,这里有船正在航行。
林琪举目四顾,只看到黑漆漆一片。
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中的环境,她看到河岸两边隐约的房屋轮廓和远处的河道岔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