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运不济?这对于某些个被老婆卖了的悲苦之人来说,还真是形容得妥帖。”高湛不紧不慢,端起面前的茶盏,揶揄道。细长的如同雕琢出来的眼睛睥睨着那阶下囚,满脸玩味。
“元紫儿?真是她。。。。。。刁妇!怪只怪我心慈手软没有及早休了她!”高孝琬满脸愤懑,被铁链子箍出血痕的双手紧紧握着咯吱作响,似乎手心里攥着的就是那元紫儿的脖颈。他是后院起火,贻笑大方。
“孝琬,你安安分分做你的河间王爷,不论是朕当这个皇帝,还是日后太子登机都需恭恭敬敬礼待于你,何必如此兵戎相见?杀伐决断你不够狠心,弄权夺位你也是诸多顾虑,你以为你暗地里谋划的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行事滴水不漏,你高孝琬还做不到这点。”高湛挑了挑眉毛,他是有心放过这个大侄子的,可惜,高孝琬连个女人都看不牢。若不是元氏在众人面前告了御状,一家之家事,何必弄到如今天下皆知的地步?
“呵!道不明则需有人正朝纲顺达天意人心,我高孝琬不才,可见这大齐社稷不正满眼污秽邪气,身为神武皇帝之嫡长孙,文襄帝之嫡长子,我义不容辞,只能死而后己!”高孝琬竟大义凛然道。
高湛皱了皱眉头,他听出其中的贬损之意是向着他的,但也压着脾气未发作,只是又问道:“哦?如此说来你还是上通天意下达民心顺势而为之?”
“自然!”高孝琬仰头回道。
“那朕便要好好问问你,你通的是何天意,顺的是何民心?朕这皇帝自问做得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马虎,自登基以来,我大齐虽谈不上是鼎盛春秋可也四海太平能傲视天下诸国执北朝南境之牛耳,百姓安居乐业风调雨顺。可你倒是把朕说成了昏君,想要起兵造反,你自问能比朕做得好吗?你可否想过,内乱一起,如何还能天下太平?!”
“哼,我何须要你来教训?!我若是有你一半的心狠手辣枉顾天理今日成为阶下囚的必然是你!天道通达,自然会护我大齐江山社稷!恨只恨我高孝琬却无端栽在了那恶妇手中!”高孝琬勃然怒斥道,手指高抬直直戳着台阶之上的高湛。
高湛脸色不善,从龙椅之上缓缓起来,负手而立,问道:“高孝琬,你执意要见朕,看来不是来负荆请罪的。朕不明白,朕对你这个侄儿仁至义尽,你当真觉得你生来便龙翰凤雏贵不可言,做个小小王爷是辱没了不成?你意欲谋反便是通达天意,而朕日理万机却是乱了纲纪?待朕抓了那安乐王高励定当对他施了重刑好好拷问,如何在你地方挑唆离间,才会让你这样目中无人狂妄不堪!”高湛恼怒地一拳捶在龙案之上,目光狠戾。
“呵,你无须迁怒于任何人,反你,便是我高孝琬一人的主意。我被抓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光州,安乐王断然不会坐以待毙!高湛,你要杀便杀我,可你这皇位也断然是坐不稳当!”高孝琬毅然决然道,“我反你之心天地可鉴,别以为你哄我几句,我便会劝光州的兵马投降,想如此轻易解决这事儿,你便做梦去吧!”
“高孝琬!你如此冥顽不灵,到底对朕有何仇怨一定要搞得内乱四起不可?!朕并非怕你,你在光州区区几万兵马能有何用?!不过是搞得人心惶惶百姓遭殃,甚至外敌趁虚而入置江山社稷于不顾的处境!如若你修书一封让那安乐王与丹阳王悬崖勒马,朕可既往不咎,朕答应不杀你!”
“哈哈哈哈,不杀我?皇帝陛下,你如此仁义当真叫我作呕啊!怎么,你又在打什么盘算?你还想用我高府上下的性命威胁谁?!我告诉你,我母亲是堂堂文襄皇帝之后你杀不了她!而我,你尽管杀!成王败寇,我高孝琬会决心起事便做好了会身首异处的打算!高湛,我不怕你杀了我,我只怕你假惺惺地一边叫着我侄儿一边又拿我的性命去逼迫他!他走了,不想回来了,你正愁找不到法子找他回来吧?”高孝琬仰天大笑,一脸悲怆。
“你说什么?”高湛的声音冷到了极致,让这御书房中的空气都陡然下降了些许温度。他从台阶之上下来,逼视着走向高孝琬。
“我说你要杀便杀,可千万不要惺惺作态。像你这般眼里揉不进沙子的小人,我可从来没奢望事情败露后还能活着离开那个牢笼。只是你既然叫我侄儿,便也该清楚那人他也是你的亲侄子,你竟然对他百般纠缠枉顾人伦,当真没有些许愧疚之意?高湛,那人重情,你用了什么法子把他捆在身边你自己明白,如今,就由我高孝琬的血将这绑缚住我四弟的罪孽解开,我死了,四弟他才会真正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如若我的性命能换来长恭一生的自由,我死得其所,让他为了高家受你的折辱,我生不如死!!”
一番话,说得干干脆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发自肺腑,藏于孝琬心中许久。
高孝琬与那皇帝对视着,他目光坚毅,丝毫没有闪避。压在心底这么久的话今日便能吐个干净,高孝琬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是说不出的畅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