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你一定会成为皇帝的!万人敬仰,留名后世,扬眉吐气,让那些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人都对你刮目相看不敢再有一丝轻蔑,现如今真的不想这些了吗?”子莫问他。
“不想了,世人如何看待我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之前总是觉得这上天亏待于我,独独对我不公,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不过是我想要报复这不堪的命数,奈何天下跪伏在我脚边,对我毕恭毕敬唯唯诺诺,没有你这样的人知我懂我,陪我在身旁,天子高位之上的孤单冷寒我又如何忍耐?能和你相识相知,相守终生,我便是知足的,过往苦楚,权当是我为了遇到你高长恭所付出的代价,能如此,我无憾了。”
黑夜之中,没有什么意乱情迷的露骨暧昧。一字一句犹如露水滴落在心头的芳菲之间,子莫鼻子酸涩,强忍着才把殷红眼眶之中的泪水悄悄憋了回去。
很久,没了哭腔,才慢慢说道:“你若是想留在邺城,我竭尽全力豁出自己的命不要也会护你周全。你若是不想留在这儿了,告诉我,我送你走。”只字片语,可是听得慕容冲一时怔怔,随后,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之上,浮现的是心满意足的光华。收了收臂膀,更加紧地枕在了那人的肩头。他这二十余年的岁月,唯此一刻,无怨无悔,对命运感恩戴德。犹如那生不如死的过往劫难,不过是为了这一瞬的蝶变羽化。纵然往事不堪回首,前路茫茫看不到尽头,可是因为这一句长恭的承诺,慕容冲心甘情愿,让这刻骨深情化了满身的戾气,想为他相守。
“长恭,我好歹也是你的男人,入齐国为仕是不想你委屈了自己下嫁于一个软弱无能的夫君,你倒是好,把我哄得眉飞色舞的,听着好像你才是家里主事的人~”温情脉脉之后,果然慕容冲又开始言语轻佻,戏弄起了怀里的那人。
“什么话!我还不是让着你的,你倒是给我。。。。。。”子莫恼怒地支起身子,抬起头想要好好辩驳一番,可一说话,唇便被堵上了。一时之间所有的怒气和话语全都化成了绕指柔情,两个人吻得犹如蜻蜓点水,在这夏夜的黑幕之间溢满深情和温柔。
这一吻绵长,久久地才分开,子莫抬手摸摸慕容冲的脸,叹了口气,凶险未卜,但是他定能保他周全!
这般下了决心,子莫起身便要走了。
“长恭,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为何对我回邺城之事如此紧张?”慕容冲安抚地子莫七晕八素,自己倒是头脑清明,很快察觉出了其中的味道。帮子莫顺了顺他后背上的长发,问道。
子莫听后,身子微愣,便佯装没事回道:“毕竟这里是齐国,你是外臣,且今日朝堂上所见,针对你的人不是少数。皇帝为了国家大利,很有可能会让你这个外臣处处受气。且你办成了是份内之事,办不成。。。。。。”
“长恭,我好歹也是大燕皇室,十三岁便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中山王,夫君我如若没有本事,娘子你岂会对我青眼有加?”慕容冲又开始调笑,子莫见外面有巡逻的侍卫在走近,便也不和他争辩了,缓缓点了点,说道:“若是有为难之处便派人捎口信给我,我会相助于你。二品大官这种虚名不过是云烟,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冲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说着甜言蜜语的高长恭,不禁捂着嘴巴低头轻笑。
“笑什么?”子莫皱着眉头,一时嗓音飘高,然后意识到处境就到窗外张望了一下周围的状况,然后回头压低了嗓门说道,“我走了,保重!有事让可靠之人捎口信给我!”然后蹿上了屋梁,竟然是打算揭瓦而走。
“长恭。。。。。。长~恭~”慕容冲也压着嗓子高高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房间上一点点被从里面破了个小洞,轻声唤道,“你小心点啊,可别摔了!”慕容冲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熟稔地做着梁上君子,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敬佩还是怨怼,只能呆在下面提心吊胆叫他小心。
身子勾在横梁之上,待头上的瓦片被掀开了一条缝隙,子莫掸了掸沾了灰尘的手,就要提气跃上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滞了动作又低头对慕容冲说道:“刘子业可不是什么翩翩君子,你要小心。”
说完,子莫身形灵巧地顺着那个小洞钻了出去,有月光透过那个口子照进屋子里,洒在慕容冲的脸上,说了那么久的话,终是看清楚了一眼。恋恋不舍,全在那光华间的相看无言之中。打更的人走来,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子莫才醒悟。
“我走了!”月华如泻,子莫呆呆看了那下面的人一眼,轻轻作别,然后将揭开的瓦片又重新严丝合缝盖了回去。
屋子里又再次暗了下来,慕容冲却还是像入定般直直看着屋梁之上的一点,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
岁月静好,如月华倾泻直入胸膛。
美人如斯,万物刍狗唯独情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