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溃不成军,被齐军五百铁骑追撵着从金镛城逃出一路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大哥,我去和那个鬼面人较量一番,我就不信邪了!”阿磨不甘心,凭什么斯达看到那个鬼面人的身手后便勒令手下全部撤退不可恋战,他们可是堂堂草原霸主,怎可如此怯战?!”
“闭嘴,好好揣好怀里的宝贝,你不是那鬼面人的对手,自寻死路可不是什么勇士!能逃出那人的追杀你再逞强可好?”斯达往后探了探,点点寒光在林间闪烁,突厥铁骑快如闪电,可那五百轻骑真是迅疾如风,死死紧追不放,忽而又有队伍尾部的突厥兵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但凡稍微慢点的,都会被绞杀在追兵手中。
“大哥!我不服气!!”阿磨吼叫道。
“不服气就憋住气,我斯达可不会枉死在这里,你若是要去送死我不拦你!”斯达只能带着兵不顾一切往前奔去。金镛城高屋建瓴,追兵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斯达犯难间,却是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间发出阵阵漆黑的幽光,喜上眉梢,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直直追着突厥人入了邙山深处,可却突然失了目标。燕小乙他们本该也跟在后方,可此刻林间却万籁俱寂,已近黎明,高挂天际的那颗该是启明星。。。。。。不过,为何是在西方?
天圆地方,子莫驭马仰头观天,然而星辰全无,方才从哪里冲入了这块空旷之地都分辨不出。
“殿下,怎么回事?为何那些突厥人全然失了踪迹?我们该。。。。。。”隋小勇的话还没说完,从树丛间突然弹射出的冷箭便一箭刺穿他的臂膀,将他射下了马。
“有埋伏!”子莫拦在前面,挡住不少冷箭,驭马举起长戟投入那箭羽发出的地方,可根本没有伏兵应声倒下,他竟然找错了目标?!
忽而耳边邪风鼓动,平地起风,举目四望,有隐隐绰绰的人影如同鬼魅在他们周围晃荡奔跑,看不清究竟是多少人,如同跑马灯般竟是让人看得头晕目眩!有齐军拉弓射向人影,却又是扑空了,只是白白浪费了箭枝。
“见鬼了!这是什么地方?!”轻骑之中有将士大喊,从方才困于此处,那幽暗的天色便没有再亮过一些,仿佛时间都定格在了此间。
“我们中了埋伏,是入了别人设下的阵法了。。。。。。”子莫叹道,他杀红了眼,也失了心,有人专程在这里等他,而他不偏不倚一脚踩了进去。
“那可如何是好?!”齐军将士匆忙间横冲直撞。
“不可乱动!”子莫大声喝止,然而天地摇晃间四面八方便是火箭齐齐射出,眼前也有幻像,似是有无数流火从天而降。不少轻骑将士不知哪个为实哪个为虚,纷纷中箭。
“鬼面!你该投降了!管你是人是鬼,已然入了这天覆阵,便是插了翅膀也走不了了!哈哈哈哈,你杀我如此多突厥勇士,该是把你扒皮抽筋之时!”飞鸟惊起,混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竟是有些熟识。
天覆阵?子莫醍醐灌顶,手缠金缕线突然仰天大笑:“我道是谁如此张狂,不过是手下败将阿磨世子啊!世子怎得这次又来洛阳了?我以为凭着世子你在晋阳的表现,木杆可汗便是早就撤下你的兵权让你回老家阿尔泰山放羊了呢!”子莫故意激他,引得阵外的阿磨一阵咆哮:“高。。。。。。高长恭?!大哥,那鬼面便是那兰陵王高长恭!别拉着我,让我进去杀了他!我要将他大卸八块方可解我心头只恨!”阿磨一听出是那高长恭的声音,激动非常,拔出弯刀就要闯入阵中。
“阿磨,你再多说一句朕就让人把你捆了!”宇文邕剑眉紧拧,突然冷冷喝道,天覆阵是师父佛图澄独创的阵法,高长恭应该不会解,可那人故意惹怒阿磨倒是让人生疑,好不容易才让他入了自己设的陷阱,可不能毁在这莽夫阿磨手中。
宇文邕两眼阴鸷看着那阵法,里面没了动静。达奚武命周军再次拉弓上箭,团团密布在天覆阵的周围。这个阵其实便是障眼法,外面的人可攻击阵内之人,而里面的人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道理简单,玄机重重。
箭羽密布,比之前的袭击更为凶猛。天上也有流火落下,却又是虚像。
“高长恭!你杀我大周皇帝,与我周朝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达奚武今日便要在这此手刃于你!”达奚武在洛阳无建树,正愁没有立功的机会,如今一听那鬼面便是高长恭可是来了精神,举起一把大弓便往阵内瞄去。颇为古怪的是,他还不是往长恭的身上瞄准,而是往相反的方向挪了几寸,然后得意一笑,就要开弓。
“住手!”宇文邕察觉不对,猛地一把推过达奚武,可那枝箭却是已然飞了出去。宇文邕几步上前,大惊失色,转而怒火冲天一把抓起达奚武的衣服质问道:“谁让你往那个方向放箭的!”这小皇帝一向面无表情,此刻这番情状把斯达世子都吓了一跳。
“陛下。。。。。。老臣没射错呀!何故如此大火?陛下设下的阵法,该是虚实相接的吧,南即为北,东即为西,左便是右啊!”
“你。。。。。。!”宇文邕双眼似要喷火,他猛地一把推开达奚武,众目睽睽间翻身下马往阵法前跑去,留下身后一众人面面相觑。
“哈哈,陛下真是性急,那高长恭杀了陛下的兄长原想自个儿手刃仇人,如今却被你越俎代庖了,难怪陛下连杀了你的心都有了!”斯达和达奚武笑言道,正摸不到头脑的达将军转念一想,以为真是这样。就提起自个儿的大刀追上前说道:“那高长恭不死也伤了,众将士随陛下一同杀入阵中,把那高长恭碎尸万段报金镛城之仇!”
周军以为对方将领已除,举刀纷纷冲上前去,忽而一道寒光平地而起,宇文邕布阵之时挂在山壁上的铜镜发出一阵裂响,有枝箭正中那铜镜的中央。
周军大惊失色,继而一阵阵爆破声响在山谷间此起彼伏,白烟阵阵让黎明时分的山中更加视野朦胧。天覆阵周围所铺设的硝石硫磺开始起了反应,那是阵中的齐军强行闯阵而踩中了机关?!
宇文邕在一片白色烟雾间慌了神色,胸口如坠了铅般不断下沉,这高长恭竟敢如此鲁莽强行破阵?他是不是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他不过就想困住他,他想赢他一回!那高长恭人呢?!人呢?!!
宇文邕急急寻着,硝烟四起,呛鼻的味道让闯入烟雾中的周军将士纷纷用面巾捂了口鼻。爆破之地并未见有齐军尸体,偌大的地方,一时不知道谁在暗处谁在明处,犹如迷宫,直待又是一箭射过那硝石掩埋之处,宇文邕才看到迎面冲来那狰狞鬼面,毫发无伤,从那白烟缭绕后面已然出了阵来。阵口所设的硝火机关各个都被突破,原来刚才是那人用百发百中的弩箭引燃了陷阱。
那人脸带鬼面,单手驭马一手执剑,杀气喷薄率身后几百轻骑电光火石间已经与周军近在咫尺。鹰击长空,气势如虹。
呵。。。。。。宇文邕面朝那汹涌而出的哒哒铁骑不怒反笑,这笑中有丝丝钦羡也有冷冷阴森,高长恭还是那个高长恭,和梦中站在邺城漳水河桥间见到的一般让他挪不开眼。手中佩剑出鞘,他心头不是那被破阵的失望,而是那人又好好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就是如此,便让他没来由得一阵悸动。这便是他宇文邕的宿敌,他命里的对手,骁勇无敌,这世上屈指可数的战将。也唯独有他,才够资格与他宇文邕在这乱世作一番你死我活的争斗。他需要这样的对手,唯有如此,这一世才是活得有血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