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章仇兼琼与接替他的鲜于仲通能力都弱了些——能力弱更好,更易高适发挥。
“此事叶畅还须与吾友商议,不过料想他必不会拒绝杨兄好意。”叶畅沉吟了一下便道:“拜谢杨兄鼎力相助了”
“事尚未成,何谢之有若是成了再谢不迟啊。”杨钊笑着道:“真正关键的,还是杨某能见着娘娘,若是娘娘肯认杨某这个亲眷,某一封信去,章仇大夫那边也更有份量,贵友意欲何职,都好商量。”
“那是自然——后日某再来拜访杨兄。”叶畅道。
杨玉环如今在后宫中,已经不必再遮遮掩掩,她的道士打扮也早除去,换成了嫔妃装饰。
此时正是冬时,杨玉环逗着自己的白鹦鹉,有些无聊地问道:“陛下还没有来么?”
身边的宫女低声道:“听闻陛下去了那边。”
虽然没有细说,杨玉环也知道所谓的那边是哪儿。她在后宫之中虽是专宠,但并不意味着李隆基就会整日陪着她,事实上,后宫佳丽粉黛无数,李隆基只是更宠爱杨玉环罢了。
“今日可有些无趣……”听闻这个消息,杨玉环看了看左右,叹了口气。
“娘娘觉得无聊,何不召亲眷一叙。”那宫女大着胆子道:“昨日圣人不就允了娘娘见那位国舅爷么?”
“什么国舅爷,一浮浪子罢了”杨玉环心中有些烦,但旋即一想:“听闻他是从剑南来的,不知剑南是如何一番景象这样吧,去召他来,先在宫外候着,若是陛下下午不来我这里,便让他来说说剑南的风物。”
杨玉环如今身处宫中,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皇宫虽然本朝也曾发生过让百姓闯入宫中的事情,但此时李隆基门户正紧,哪会有此事。因此,杨玉环见杨钊,中间却也是有曲折,先是高力士转来的杨钊所送蜀锦之类厚礼,表露求见之意,然后念在这份礼单的面上,同时也有些想在当初捉弄自己的堂兄面前摆摆威风的意思,杨玉环向李隆基提起要见一见自己的这个堂兄,也得了李隆基的允许
杨钊听得这个消息时,当真呆住了。
便是杨家三姐妹答应要将他带去见杨玉环,也说要寻机,却不曾想,叶畅真的只用了两天功夫就做到这一点。
有这等本领,完全不需要他相助啊……
杨钊却不知道,叶畅因为与高力士结有善缘的关系,往宫中递点消息,甚至让宫女太监们做些事情,都很方便。象杨钊之事,于脆就是高力士亲自推动的——在杨玉环独宠后宫的情形下,高力士也需要做些事情,结好这位杨娘娘。
但无论是高力士还是别的太监,都不敢在李隆基面前递话,于涉政务的事情,就是杨玉环都无法直接做出来。她能做的,也只有授意那些结好她的官员们上奏,然后她吹吹枕边风罢了。
让杨钊更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杨玉环说要见他一面的第二日,叶畅又领着宫使出来,说是娘娘让他去宫外候见
这样一来,杨钊对叶畅的手段就更加心中敬服,越发觉得,所谓香雪海开不下去要送人的话语,只是叶畅的托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与他结交后有意帮他一把。
叶畅把他一直送到了兴庆宫外,见杨钊跟着小太监入宫,这才欲离开。不曾想才走两步,那边杨钊的声音又传来:“叶贤弟”
“杨兄还有何吩咐?”叶畅回身道。
“无甚,叶贤弟放心,贤弟之恩,杨某必不敢忘”杨钊向叶畅深揖了一下,然后便进了宫门。
他在宫门内等了好半日,等得心中都急躁了,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叶畅是不是真的打通了宫里的关节。终于里面来了小太监,召他进去时,杨钊估计时间都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那小太监倒是有意拍他马屁,笑着道:“娘娘早就说要见你,但陛下突然又来了,后来娘娘跟陛下说起你的事情,是陛下召你入内觐见。”
杨钊心中顿时大喜,方才的埋怨烟消云散。
此时正值隆冬,外头一片凋零,杨钊被召入一间大殿,顿时觉得温暖如春。他定神想望,却看到除了杨玉环之外,自己的另外三个堂妹也已经到了。
见到杨钊进来,她们的神情多少有些异样,看着自己这位堂兄的目光里带着些疑问。
方才众姐妹正玩得开心,天子随口问了一句听闻你们堂兄自剑南来了,何不请来同乐,杨玉环便说已在宫门外候着。当时杨家三姐妹就有些发愣,原以为杨钊只有通过自己等人才能接近宫中,却不曾想他已经与娘娘搭上了线。
“臣杨钊叩见陛下。”杨钊进来之后只是瞄了一眼,不敢多看,便山呼拜倒行礼。看在杨玉环的面上,李隆基自然不会让他久拜,一声免礼,便笑道:“可会玩樗蒲?”
杨钊顿时大喜。
樗蒲乃是一种博戏,对于精通各种赌博的杨钊来说,这正是他的特长。不过看到李隆基与杨家四姐妹毫不避嫌都在一张榻上滚着,他心中一动:“臣虽会樗蒲,但最长者却是文簿计算。陛下与娘娘、诸妹樗蒲,臣愿为算筹。”
“好,好”李隆基很是欢喜地道:“那你便为主簿,将簿册交与他”
旁边一个小太监陪着笑,将簿册交与杨钊。这就是樗蒲赌博的账本,杨钊瞄了两眼,发觉现在李隆基正大杀四方,一家吃四家,心中暗暗有数。
正轮到李隆基掷子,他将五木放入一锦筒中,用力摇了一会儿,口中大叫“卢”,然后凝神一掷
那五木类似棋子,一面漆黑,一面刷白,所谓“卢”乃是五面黑色朝上,这也是樗蒲戏中最高得分者。李隆基一掷之下,五木在木盘上转了好一会儿,然后停下来,却是四黑一白。
“是一个雉”旁边一老太监笑道:“三郎可是怜香惜玉,不忍胜娘娘太多,故此未曾掷出卢来
四黑一白为雉,仅次于卢,掷出这样的结果,李隆基也算是稳操胜卷了。他得意地挽起袖子,笑着道:“好,此局已终,我胜了”
“三郎乃天子,天下都是你的,樗蒲也不知多让我们姐妹一点儿,娘娘在宫中跟着三郎享福,胜负都是你们家的事情,我们姐妹几个,今日可就输多了”杨三姐娇嗔着道。
“博场无君臣,况且所谓天子兼有天下,不过是戏谈,若我真兼有天下,你们三姐妹岂不也是我的?”李隆基见这四姝皆是绝色,风姿妍态,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年轻了三十岁,笑着拍了拍杨三姐的手。
杨钊手微微抖了一下,偷偷瞧了杨玉环一眼,发觉杨玉环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主簿,记账”李隆基又道。
“是,不过臣要向陛下讨个赏,臣一来便见着陛下胜了。”杨钊心念电转,便也有些不拘地道。
李隆基哈哈笑了起来:“你先记账,总有得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