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已立秋,可睦州府的天却更炎热起来,空气湿答答地,如女人油腻的刘海。
整座项府都陷在一片寂静中,无他,老太太带着一家子妇孺去郊区避暑,诺大的院子里,只留了项仕鹏和项景昭这两个主子了。
老太太自然也想带项景昭去避暑,今年项景昭怕热地很,随便出去走一圈都能流一盆的汗,那鼻翼两侧总滚着汗珠。
可是如今不比小时候了,即便项景昭才十三,可也被项仕鹏视为半个少当家,有些乐子,即便他能享,项仕鹏也不会让他享,名曰:历练。
如今满睦州府的贵公子娇小姐们,不满十六的几乎都去了自家的避暑园子去了,对比项景昭的遭遇,几个玩得好的都又是调侃又是心疼:“你父亲你这是真看重你呢,我们想留下都被长辈们往外赶!”
项景昭听了这话却不觉丝毫安慰,反而摆着手摇头:“这种日子要长久过下去,我怕真是会早早给折磨疯咯。”
只是不知道他所说的“这种日子”,到底是指睦州炎热,还是其他了。
说起来,项景昭今年看着风光,但似乎没一件事是能叫他舒心的。自行车看着卖的好,颜料不被看好,项景昭心里就不舒服。
可是能有什么法子?防水颜料现在是没有,可油漆是早有的。自己用造价高昂的颜料去替油漆,结果不是明摆着的?
再有自己的掌柜云起,背后做的一手好动作,先是接女人进宅子,后又与自己父亲的妾氏来往密切,项景昭懒得管,也不想撕破这最后一层面皮,只是旁敲侧击地叫他注意着点。
可是旁敲侧击又有什么用处?云起惯会与他打太极,这是项景昭在很小的时候便看出来的了,他两人的谈话,不过是两个演技高超的人一起配合着演一出戏罢了。
最后便是王启了。
与王启闹翻,一是因为气他仗势欺人,强压蒋钊一头,二来也是气自己,蒋钊和其他人融不到一块,他早看出来了,可还因着自己的私心,总是为他引见,酿成悲剧,有自己的一份推力。
如今他与王启却真是不再说话了,即便路上遇见,项景昭有心应酬几句,都被王启冷着脸避过了。
两人六年朋友,王启什么脾气项景昭早该知道,可怪就怪这事牵扯到蒋钊,两人一时半会,怕真要和解不来了。
一想到此,项景昭的心里顿时又升起一股子火,差点要将他的肺脏焚尽。
鸣蝶进来看到项景昭一脸烦闷地摇扇,担心道:“少爷这么怕热可不行,别真是有什么病了,要不再找大夫看看?”
项景昭烦躁地摆摆手:“看什么看,早不就找人看过了?啥病没看出来,倒是破药开了一大堆,这大热天还叫我吃药,我看不是治好我,是要补死我!”
小雀儿听到这话忙冲过来打他的手:“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我的祖宗,求您快改了这毛病吧!你只嘴上贪爽快,可想过我们做下人的心拧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