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指了指里面:“这正训着话呢,我进去如何使得?”
小童也被吓得不轻,只敢抬着眼睛看人,一边压低了声音说:“爷不过是寻着由头出气罢了,少爷最看重蒋公子,此时您要进去说句话,胜过别人百句哇!”
蒋钊更奇了:昨日便是他与王启说话最多的一次,也还不过百句,这小厮怎就说王启最看重自己了呢?又仔细想了想,愣是没明白自己哪里入了王启法眼。
因听得里面已开始摔杯子了,蒋钊听那丫头哭得委屈,心里也不忍,便想着赌一把,撩袍进去了。
王启见他进来,先是一愣,随后眉头又皱了起来:“怎么还穿得这件衬子?”
蒋钊忙拘谨着回:“刚从家里回来,到门口听到您叫我,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过来了。”
王启眉头皱的更深,他原本只是想叫蒋钊到府上来坐着,行的是待客的理,如今蒋钊反而拿自己当下人,他如此自轻,一副坦荡荡的模样,自己反而分外看不惯。因而不耐烦地说:“衣服都给你备好了,就放在你床头你没看见?本就该今早就换上的……”
又十分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他换了衣服再来,也不再为难丫鬟,遣了房里服侍的人,自己坐在摇椅里昏睡着。
待看到蒋钊穿了早准备的衣服过来,他才开心,挑着眉叫他过来坐。
蒋钊直觉今日的王启跟昨日见时又多了很大不同,心里的怪异感翻腾着往上涌,可脑海中一划过父亲被两个下人照料的样子,一回想三日前自己被逼下跪的样子,只觉王启此时真把自己当下人,恐怕也得受着,他也甘愿受着。
王启临窗站了,笑着叫蒋钊过去写字。蒋钊往旁边一看,那放着一本王子熙的字帖,不由眼前一亮:“这版将要绝版了吧?没想到你有。”
王启盯着他笑:“你喜欢?我倒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觉得好的话,自拿去吧。”
蒋钊连忙摇头:“这副字帖千金难求,我哪里能拿去?不过如今既住在你府上,少不得要借去临摹一番了。”
王启挑挑眉,表示默许,蒋钊左右看看,自己拿了张净纸,又拿青石镇纸压了,说:“今日先从哪里开始呢?”
王启隐在他身后,盯着蒋钊从发后露出的轻软耳廓,歪着头说:“这又要从哪里开始呢?”
蒋钊听了,回过头来,看王启又恢复了昨日翩翩君子的模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口气也轻快了一些:“我不知道你的进度,也不知你最近在学些什么,你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
王启深深看他一眼,这才转到桌前,执着笔说:“四书五经倒读遍了,多是十足的大道理,我今日烦闷,不想写那些。巧的是最近习得一首诗,我倒十分喜爱。”
蒋钊十分配合地问:“愿闻其详。”
却不想王启盯着窗外将开的桃花,悠悠念出了一首艳诗。
绣被凭谁寝,相逢自有因。亭亭临玉树,可许凤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