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已到了,总不好再撵回去。尊卑上来说,项景昭是主子,王姨娘是侍妾,主子受过总不好被侍妾瞧到,太失体面。好在如今事情已经了了,也不在乎她在不在了。
项景昭看到项仕鹏黑着的脸,却知道自己要不好了。项仕鹏一定已经听了下人们禀报的情况,知道自己给他丢脸了。
而且自己站在湖边吓得项老太太失色的事他八成也知道了。
自己认错诚恳,责罚或许能免,但肯定会被狠说一顿。
比起被说教,他倒更乐意被罚呢!
这么想着,他便又跪在了项仕鹏面前,主动讲了错误,又说:“儿子自知惹了长辈们担心,实属尽孝之大忌,愿自请跪祠堂面壁三日,日后必不再犯。”
他这段话说得十分顺溜,老太太都来不及阻拦。等他说完,老太太只能心疼得补充:“到底是个乖巧孩子,因要救人才失了分寸,不是大过,反倒是大德呢……”
项仕鹏一听这话,就知母亲已经被这小子哄好了,他也不会上赶着惹母亲不高兴,便顺势下坡:“既已知错,以后就要警醒着些,不能再让长辈们操心了。”
项景昭忙点头称是。
“至于这面壁……既已知错,我看你也真诚,便免了吧!”
项景昭听了这话心里反而不自然起来——自己本是为了躲掉说教,怎么最后反而搞得好像自己想着法子躲掉责罚一样?
而且害这个爱自己的老人担心,他心里总是过意不去,总得罚些东西心里才好受些,便又请罚抄春秋十遍。
项仕鹏赞许地点了点头,应下来了。
如此云起落水一事便被这样放下了。
项家放下了,云起却没放下。
第二天傍晚,项景昭正抄着书,紫云进来回话,说前院的钱枫来见。
项景昭想着怕是云起的事,忙叫了进来,一问,原来是云起落水后发烧了。
想来也是,那样纤弱的身子,掉进冬日寒湖里,可不得病了嘛。不过已经让人请了大夫,该是没什么大碍吧?
钱枫也这么说:“……大夫来得及时,开了好些药,昨日虽烧的过了些,今日却已好了很多了。”
项景昭眯着眼睛看钱枫:“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既然已经好了,云起与自己身份悬殊,绝对不会因为一句“已经好了”就特意让钱枫过来回话。
钱枫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烧坏了嗓子,现在还不能说话呢!”
烧坏了嗓子?项景昭眼睛一转就恍然大悟,重拿起了笔抄书:“那没事,感冒并发症,取些胖大海给他吃了,这段日子别开唱,尽量别用嗓,过段时间就好了。对了,柱子的事查的怎么样了?”看样子是不打算提嗓子的事了。
钱枫虽惊讶于他对诊疗方法的信手拈来,这时却也顾不上这些了,硬着头皮说:“柱子断口参差,想来不是人为,只是……宝仁堂的大夫说,嗓子坏了……不能用了……”
“不能用了?哑巴了?!”项景昭惊得手一抖,墨迹立刻在宣纸上晕了一个圆点,他也不在意,随手将笔挂在了笔架上,肃然对着钱枫。
钱枫却摇摇头:“说话倒是无大碍,只是怕以后不能开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