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一直在思考,思考着到底是如何才能真正地拯救我的病人,让他们能够真正地生活下去。就像我一直做得那样,让他们能够接受了我的心理治疗以后,能够被社会所接受,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说是合适的方法,忍受着极低的效率和病人那永远没有尽头的苦痛。
“然后,那位大人就出现了。能为她进行心理辅导,可是我一生中最为荣幸的时刻,也是我一生中,如此之多的懊悔中,最为不悔的事。我和她谈了很多,她告诉了我,人是不能改变自己的,每个人都是这样,不管是如何的引导与教育,最后还是我行而我素。后面我问起回答,她只是摇头,告诉我,有的时候,恰好是改变世界来得有效。”
“你这是诡辩。”
碓井贞光眉头微皱,缓缓说道。
“但是的确是有效的办法不是吗,在破碎的城市中,他们化身为了鬼,遵从了自己内心中的欲望,肆意地行动着,不再有任何的人,任何的规则去桎梏他们,获得了平日中难以断绝的,真正的自由。鬼中的世界,永远比人类中来的轻松,只需要遵守弱肉强食,肆意于自身的思想,哪怕是这个世界最有权势的人,也无法像一个最低级的鬼那样,随意地由心意而行动。”
“然而他们的行为是破坏城市,妨碍他人的生活甚至的生命!”
“有的时候,可能并非是他们的问题,他们只是想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战战兢兢地生活着,感受着来自诸多的方面的怨恨与苦痛,这样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绝非一件好事。在这种的世界,这样的社会中,他们就像是被囚禁于名为‘生活’监牢中,无法自由地行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是自由的。”
酒吞童子放下空空如也的酒盒,再度倒满。
“所以你就把他们变成了怪物,让他们能够行使所谓的‘自由’?”
碓井贞光,用力地一拍台桌,桌面的食物因为她的行为而变得东倒西歪,“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想法的话,,我们之间无法相谈,你要杀要剐,尽快下手,我还等着看你的一切破灭的瞬间。”
酒吞童子表情没有一点的动摇:“难道你不认为吗,这也是一种拯救?让他们从囚笼中解放,感受最纯粹的自由,不是一种拯救吗?或者说,自诩正义的你,就一直甘愿忍受他们被困在无尽的生活之中无法喘息吗。”
“你……!”
“是不是与你的‘正义’不符合?我就要在此提出一个疑问,你的‘正义’真的是你的‘正义’吗,真的不是自幼看到的一切,给你教导了‘那些才是真正的正义’,我的所作的,不过伪善?这又会引申出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所作的,对我来来说是不是正义?
“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正义这样的事物,本身就是一种主观的行为。总会有人将惩奸除恶升华为一种‘普世’的正义,那样的行为,是一种‘正义’吗,不不过一种简单地,来自于大多数人的暴力罢了。
“你看看那些鬼们,他们不开心吗,不高兴吗,不兴奋吗?你难道认为,他们本来的样子,在他们之间的生活环境中,在生活的桎梏中,就是快乐的吗?我拯救了他们,让他们能够为所欲为,难道就不算是一种拯救?一种正义?”
“诡辩!”
碓井贞光完全无法听下去,起身就要离开。
“你认为的诡辩,不过是一种普世价值下的反对罢了。然而他们在普世的价值之下,非常的痛苦,这种硬套的想法,若是想要用于他们的身上,不过是让他们再度回归深渊之中。
“你看看,他们多么的快乐,多么的自由,这难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想要的吗?还是说真的有人愿意将自身完全地缚住,无法活动,甚至无法呼吸?”
碓井贞光眼前赫然出现无数的鬼,他们不断地破坏着城市的一个部分,屠杀着同类,不断地发出兴奋的咆哮声,眼睛中充斥着完全地狂暴。然而那些狂暴,在碓井贞光的眼中,化为了一种对于不满的抗拒。他们在平日的生活中承受着无穷的压力,来自于上司,来自于妻子,来自于儿女,来自于亲戚,来自于朋友,来自于同事,来自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只有化身为鬼的时刻,他们才彻底不需要去思考那些。碓井贞光的脑海中忽然之间升起,或许,这样对他们来说,更好?
“你……”
“对,没错,就如同你所看见的那样,他们也只是追求自由罢了,而将他们拯救而出,赋予他们为所欲为的资格的我们,又有何不可自称为正义?”
“正义……拯救……”碓井贞光不禁后退了半步,正好撞在酒吞童子的身上。在她的耳边,如同低语一样,轻声:“没错,我们才是正义,我们才是拯救他们的人,而你之前所看到的,不过是那些人想要让你看到的,伪善的行为。
“那么你会如何的选择呢?是再度回到那样令人窒息的伪善中,还是拥抱真正的正义?去拯救尚且还在苦痛中的其他人?”
“我……”
碓井贞光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只剩下酒吞童子,红发红瞳的青年,终于露出了一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