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泽雨由衷地感到了一丝钦佩,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九条晴臣。“换成是父亲,能否在这个时候还只是微微皱一下眉头呢?”他想象不出来。
“很疼吧?”他扭过脸,没头没脑地问道。
“还好。小心!”潘宁顿忽然咆哮了一声。
但一切都晚了。当南泽雨把车开上桥的一刹那,从桥对面驶来一辆越野车,而开车的女司机正在打电话。她显然没有想到桥下会窜出一辆高速行驶的奔驰,慌乱之下,她记不得自己踩的是油门还是刹车了。
南泽雨紧急避让,猛打方向盘,车前轮打滑,车头直直地撞上了女司机的车。奔驰受到冲击,瞬间调头,甩尾,整车狠狠地摔在护栏上,将护栏撞碎,然后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架势,一头栽进了河里。
很快,几辆深蓝色的车鱼贯而至,打着双闪缓缓停在了路边。从其中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瘦高的男人,正是桐原。“你没事吧?”他走到女司机的车子旁边,轻轻地敲了一下车窗。等女司机摇下窗户来,他和颜悦色地问道,“我看你这车好像撞得不轻,下来检查一下吧。”
女司机战战兢兢地从她的车里爬了出来,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车祸吓哭了,在大雨的袭击下,她眼睛上的假睫毛很快就掉了一边。“我该怎么办?报警吗?110能转到交警吗?”她紧紧攥着手机,“啊,手机死机了!”
“不用担心,刚刚撞到你的是我哥,车有保险,我会帮他负责的。麻烦你用我的手机打电话吧。”桐原微笑着说,并悄悄冲手下打了个手势。
“可是,他……他好像掉到河里了。”女司机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我哥刚给我打电话了,他掉到船上去了,人没事。”桐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放心报警吧,我们这边没事的。”
女司机迟疑了一下,接过了电话,但她刚按下两个数字,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桐原的两个手下随即将她拖进了一辆蓝车。
“把她的车处理掉,派几个人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桐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说完他就钻进了车里,寒冷的天气冻得他直搓手。
十分钟后,桐原的手机响了。
“找到了吗?”
“找到了,但只有少主……”电话那端的人唯唯诺诺地说。
“送少主到我们的地方,要快。”桐原“啪”地合上了手机的翻盖,然后,他对司机说,“安排人去南码头那边搜,潘宁顿受了伤,应该跑不远。”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桐原叹了一口气,“老天都在帮他啊。”
当南泽雨醒来的时候,墙上的钟刚好走到2点整。他盯着那个古旧的布谷鸟时钟,看那只丑陋的鸟从门里跳出来做着磕头一样傻气十足的动作,只觉得是在讽刺徒劳无功的自己。
“少主,你醒了。”桐原恭敬地说,“感觉好点没有?你撞到了头,身上也有点擦伤,但万幸,没有什么大碍。”
南泽雨盯着桐原,像是要在桐原的脸上剐出两个血洞。“你们朝我开枪。”
“我没有,是岩崎。”桐原面不改色地说,“就是那个比较黑的,有点胖的。”
“没有你的命令,他敢朝我开枪?”南泽雨冷笑了一声,“你们真是疯了。”他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喊了起来,“妈的!为了抓人,直接不顾我的死活了吗?”
桐原立刻跪了下来,伏在地板上。“对不起,少主。”
南泽雨用力掀开被子,腾地坐了起来。桐原伏在原地,一动不动。
“今天的事情,你们请示过东京方面了?”南泽雨摸着仍在隐隐作痛的左边脑袋问道。
“还……没有。”桐原心虚地说,“我们是难得遇到潘宁顿,那几个开枪的都是好手,枪法很准的,不也没有打伤少主么……”
“哎唷!”桐原痛得叫出了声。原来,南泽雨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痛得他五官都扭曲变形了。但他不敢抱怨,只能咬牙重新爬起来,再端端正正地跪好。
“损失了几个人?”南泽雨仇恨地瞪着桐原,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六个。”桐原低声说,“都是我们自己人,没有中国的。”
“那肇事司机呢?”
桐原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妈的,还得我帮你们善后。那这样看来,薄鹏那边肯定也是你们捣的鬼。”南泽雨越想越气,他跳下床,连着踹了桐原好几脚。
“薄鹏在哪?”南泽雨发泄够了,终于变得平静了一点。
“他在外厅。”桐原低声下气地说,“我去叫他进来?”
南泽雨摆了摆手,“潘宁顿呢?”
“跑了。对不起,少主。”桐原沮丧地说,“大雨冲走了血迹,我们事先也没有准备狗,没法再追了。”
“我的车呢?”南泽雨躺回到床上,斜靠在床头,“捞起来没有?”
“正在打捞。”桐原谨慎地观察着南泽雨的脸色,“少主,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没事,你去叫薄鹏进来。”南泽雨眯起了眼睛,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落水之前的记忆。
“叩叩。”薄鹏拉开了门,“南厅长。”
南泽雨招了招手,薄鹏会意地关好门,小跑着来到了床边。
“你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吧?”南泽雨单刀直入地问道。
“知道。”薄鹏硬着头皮说,“但桐原说……是厅长您的意思。”
“嗯,我问你,知不知道是谁把我救上岸的?”
尽管南泽雨的问题让薄鹏感到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是桐原。”
南泽雨点点头,然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你出去吧,我要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