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狠,又怎么能在这地方活下来?”淑妃笑了,“这宫里活着的,可没有一个是能小瞧了的,怪只怪,长安小的时候,我还不是四妃,很多事受制于人,等我成了淑妃,长安用惯了旧人,我也没有换了。妈妈,我还是做错了呀,我把小五教得很好,却让长安的性子那般吃亏,她但凡听话些、稳重些,又怎么会……”
方嬷嬷擦了擦眼泪,眼中也全是后悔,若她早些能看出那梁氏居心叵测,又何至于今日?
“娘娘,莫想了,睡了吧。”方嬷嬷宽慰道。
淑妃摇着头,笑道:“我还剩多少日子?你还怕我不够睡呀?我只是放心不下。小五是聪明人,等他与萧家女完婚,他自然知道要怎么过日子,他会好好的,可长安不一样,她以后只能孤零零地在公主府里,又是寡居,身边也不晓得有那个可以信赖的,我怕她……”
方嬷嬷知道淑妃说得在理,可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罢了,睡吧,”淑妃起身入了内殿,躺在床上,见方嬷嬷落帐,她突然道,“小五问我为什么,我是真的害怕呀……”
方嬷嬷的动作顿了顿,柔声道:“二十多年了,都过去了。”
“可那东西不知下落,我还是……”
方嬷嬷打断了淑妃的话:“不知下落才好,总归不在这宫里了,那东西又不算什么好的,大抵早就损了。”
淑妃苦笑,她也许真的是杞人忧天吧,可十二年前的事情都清楚了,谁又能说,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就一定不会被翻出来。
方嬷嬷吹了灯,殿内暗了下来,黑暗里,只听见窗户咚咚动静,半点没有停歇。
另一厢,陆府客房里,谢筝睡得也极不踏实。
她做了一个梦,很长的梦。
镇江府衙后院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她骑着黑色的骏马飞奔回去,快步冲进了谢慕锦的书房,她急切地唤着,想告诉父亲,她知道了齐妃之死的真相,知道了如何替绍方庭方案,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书房里却没有谢慕锦的身影。
她转身出来找寻,突得,烈焰迎面而起,她的闺房、父母的正房都被大火吞灭。
谢筝哭着喊着要冲进去,可身前就像是有一面看不见的墙,她一步都迈步过去了。
撕心裂肺的痛楚让谢筝惊醒过来,她大口喘着气看着床幔,眼中全是泪水。
梦中的情景太真实了,她甚至感觉到了炙热。
谢筝咬紧下唇,一定是地火龙烧得太热了吧……
她不想吵醒花翘,抬手抹了泪,翻了个身,听着北风逼自己入睡。
直到五更天,谢筝才模模糊糊入睡。
花翘起来时,谢筝还没半点儿动静,等了良久,没听见谢筝唤她,花翘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幔帐掀开一个角。
刚要试探着叫一声“姑娘”,一眼就瞧见枕头上湿润的痕迹,花翘的心不禁痛了起来。
她昨夜已经晓得了真相,震惊感慨之余,更多的是心疼,心疼她家姑娘。
再让姑娘睡会儿吧,也许一夜辗转呢。
谢筝起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花翘用了不少粉,才让谢筝的眼睛看起来好一些。
松烟送了厨房里备的午饭过来,也添了两个香客居的牛肉馅儿的包子,道:“姑娘,爷一早就去衙门了,下午要去见殿下,让奴才回来与姑娘说一声。”
谢筝捧着还热乎的包子,不禁扬了扬唇角:“外头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