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白芍以为,她已经能够猜到。
然而,现实永远比人的想象力还要狗血太多。
又或者说,良知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当她听到宗晢提起他当年为何对一切丧失信心的时候,她的心,像是被冲击钻生生钻穿了一个大洞,痛得她连气都喘不过来。
她一个向来没有暴力倾向的人,竟恨不得飞去羁押所,把宗茂那老不死剁成肉酱!
“当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一切都死心万念俱灰吗?”宗晢眼眸里浸满了痛苦。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病?”
白芍一直以为,是无情的诊断书让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
“并不是!”宗晢又摇头,“你认识我这么久,我是会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吗?”
“我会突然之间没全没了求生欲,是在我知道自己患了绝症而且治愈希望极渺茫的时候,我查到我爸在外面养了个小的,而这个小的,不仅给他生了儿子女儿,还和他一起办了不止一家规模不算小的公司。”
“而其中最大的一家贸易公司,因为走私,被海关罚没了一大批货,货没了不止,他的公司还收到一张天价罚单,同时,因为走私物品性质特殊,还要负刑事责任。”
“出了这些事,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
“一开始,我只知道他在外头养了小的还办了几家公司,而他,并不知道我得了绝症,只想着法子从宗氏挪钱,后来,他从袁烨那里知道了我的病情,他居然聒无廉耻地提出将他的公司合并到宗氏。”
“我那时还不知道他那公司是什么来头,但我素来清楚他的为人,明白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将他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私业归到宗氏。后来一查,才知道这公司已经是条将要沉到海底的破船,而他,想把我这废人绑到这船上。”
“反正,在他看来,我一个将死的人,怎么都是死,不如,帮他顶个罪,那他,还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而我作为宗氏的负责人,子公司出了事,责肯定是我担,若他的算盘成功,那我,则要背负着罪名而死。”
“你说,这如意算盘,他打得够响的吧?”
白芍一脸骇然,她听过无耻的,但没听过如此无耻的。
其实,宗晢把真相告诉她之后,她一直疑惑,总觉得宗晢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疾病打倒。
如今,她总算明白当时的宗晢是如何万念俱灰。
一个生他养他的父亲,居然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不仅不施予缓手,甚至,还狠狠地踩他几脚,唯恐他不死。
公司里的暖气十分足,然而,白芍却听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芍,我并没想过要为自己开脱,但在那个时候,我真觉得做人已经没任何意思。那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再想到我爸那样的人,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这么心狠手辣,对你,他会手软吗?”
“所以,当我知道自己怕是活不下去了,只好把你骗走。除了这样,我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白芍沉默了一阵,抬起头,盯着宗晢。
“那么,在你赶我走的时候,你和李晓芝,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