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晢话说得十分明白,然而,宗茂怎可能信?
又或者说,他不是不信,只是自欺欺人地,认为只有关泳媚亲口对他说了,甚或亲手抽他一巴掌,他才愿意相信那就是事实。
“你让你妈自个跟我说,你这逆子,传的都是假话。”
此时的宗茂,已经全无气势可言。
宗晢收起笑意,淡淡地瞥他一眼。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想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
宗茂皱着眉,“你让她来见我!“
宗晢斜他一眼,“你以为你是谁?她的王?你醒醒吧,我妈不会见你的,就像你以前不想见她一样。”
风水轮流转这话,放在宗茂与关泳媚身上,也绝对适用。
宗晢说完这话,已经不愿再与宗茂废话,他站了起来,不耐烦在推开会客厅的门走了出去。
“爸,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再不走,我就给你打120。”
别人听来,这120总比让宗氏的保安强行送走的好。
但在宗茂听来,宗晢说帮他打120,就像是在暗示,要给他敲响丧钟一般。
“宗晢,你可别忘了,你身上流着我一半的血。”
宗晢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多稀罕?可以的话,我恨不得把它抽干了再换掉。”
“做你宗茂的儿子,没什么可炫耀的!”
宗晢刻意无视自己的血缘,毕竟,那是他没权选择的宿命。
许多次,他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忘了。
可宗茂总会适时地出来喋喋不休地告诉他,他身上,流着这么一个龌龊人类的血液。
“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大张旗鼓宣布与我断绝父子关系?”宗茂试图激怒宗晢。
宗晢笑了,“你以为你是谁?我,是宗晢。而你,不过是宗晢的父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宗晢便很少在宗茂面前发火,无论说什么,他多数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别人只当他玩世不恭不可靠,只有宗茂知道,这样嬉皮笑脸的宗晢,才是最可怕的。
要找一个愤怒的人的弱点,也许不难。
但要从一个总是笑着的人身上找弱点,这就不是一个难字可以形容。
而且,他的笑,向来不达眼底,他说的那些听似温和的言语,其实,是蘸了毒的软鞭子,一刀刀抽过来,瞬间皮开肉绽,而剧毒,亦随之迅速渗透进血管……
“爸,两分钟过去了,还没考虑清楚吗?”
宗晢笑着提醒宗茂,宗茂手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那姿态,隐约有种大势已去沧桑及疲惫。
宗晢当然不会大张旗鼓地向外宣布与宗茂脱离父子关系,他甚至,希望外人觉得他与宗茂不过是因为公司的问题而产生意见分歧,私下里,父子关系并不差。
这种希望,放在从前,并不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