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那排房子正中的那扇门,便是府宅的主会客厅,那里是主家的会客之所,也可做餐厅之用;走进去,左右的墙面各有一扇门,一间为家主的书房,一间为私密的小会客室;
正屋西侧的那扇门,是一处起居之所所,进门后是个小会客室,左右各有一间卧室;正屋东侧的那扇门,就是“家长”的主卧室了;
院子东西两侧的厢房,与正屋的格局大体差不多,但是由于尊卑有别,入住的人身份不同,所以面积也较之正屋“袖珍”了很多,并且西侧的那处厢房只有一处卧房,另一处本该是卧房的位置,被一间大厨房所取代。
这些房间内均铺设了水泥地面,但也许是因为施工质量的原因,又或者是水泥本身的问题,此时那些地面已经失去了光泽,房间中心位置的地面受损严重,更为粗糙斑驳,踩上去沙沙作响。袁媛告诉林皓阳: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可都是青砖地面的。
林皓阳和母亲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儿,偌大的庭院如今已经人去房空、家徒四壁,能搬走的东西已经都被搬走了。袁媛重游故地,望着这座承载着她全部童年的院落,触景生情,不禁又是一番泪水涟涟。林皓阳牵着母亲的手来到了正堂,又找来一把椅子让母亲坐下,他问起了当年外公失踪前的情况。
袁媛回忆了一下,她告诉林皓阳:外公的失踪,几乎没有任何征兆!
那段日子,与外公划清界限的舅舅袁方住在学校,已经不在家里居住;每天早上起床,袁鹤年会为女儿袁媛准备早饭;吃过早饭的袁媛去上学,而袁鹤年则被人“押解”去学校,接受“人民”的审判、批斗和再教育,偶尔也会被押去游街;袁媛中午不会回家,她会去距离学校更近的庄世泽家吃午饭;由于批斗会都是在上午,所以当傍晚袁媛放学回家的时候,袁鹤年已经在家里为女儿准备好了晚饭。
对于袁媛和父亲来说,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他们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但是苦难也已经成为了习以为常。可是突然有一天,袁媛回家后没有见到父亲,并且那一整晚父亲都没有回家。漆黑的夜,小小年纪的袁媛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空宅,那种担惊受怕是可想而知的!
可当时袁媛并没有为父亲担心,因为之前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袁鹤年被强制留在学校,连夜赶写“认罪材料”!一般情况下,父亲会在半夜,或者第二天早上回家。袁媛那天没有去上学,她在家里苦等父亲回家,可是当一群准备“押解”袁鹤年去开批斗会的革命小将来到家里,袁媛才知道:父亲原来没有在学校!
我国著名的中医专家袁鹤年,就这样离奇的失踪了,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他!
林皓阳提出了质疑:“妈,您说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外公在被批斗的过程中,遭受暴力的凌虐,发生了不测,而那些批斗外公的人惧怕承担责任,所以他们将外公的遗体做了隐藏,又‘贼喊捉贼’的跑到咱们家来要人。”
袁媛抹着眼泪叹息道:“开始的时候,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后来一想,不太可能。”
她的理由是:首先,在那个动荡的年月里,领导、专家被批斗致死的事件时有发生、屡见不鲜!人死了也就死了,被害死的人往往会被再冠上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没有人会去追查具体的死因!故此,那些人根本用不着费尽心机的去演戏,去欲盖弥彰;
其次,袁鹤年是“重犯”,他接受的都是“公判大会”。也就是说,他是在人山人海的会场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批判。如果遭遇不测,很难做到掩人耳目!
袁媛还回忆起一个细节:每次父亲被带走前去受批斗,在离开家的时候,他都会将家里所有的房门全部锁好!如果父亲有事未能及时赶回,袁媛脖子上挂着家里的钥匙,她会自己开门。而父亲失踪的当天,袁媛放学回家后却发现,家里的大门是敞开的,父亲卧室的房门也是敞开的。这就说明,父亲是在某种突发的情况下,很突然的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