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的汤屋在镇上算是比较偏的，但并不是没有人住在这附近，只是神社那一带比较少，走出那段住户稀疏的路之后，周边就全都是门前点着彩灯的小户人家了，在路上也能遇不断遇到三三两两结伴去赏花灯的少男少女。

越靠近集市中心，花灯就越来越多，样式也越加漂亮，大家都兴奋了，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林笙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些小妖映着灯光脸庞，忍不住也跟他们笑了起来。

这一刻，人和妖的界限似乎都被模糊了，林笙莫名的想到了岁月静好。

可惜着这岁月只静好了那么一下下，他怀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了。林笙偷偷拿出来瞧了瞧，任务已经开始最后十分钟的倒数计时。

而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最热闹繁华的集市中心。

趁着有时间，林笙故意放宽了小吃和玩具的范围，故意用激将法刺激小崽子跟着兴奋的河童花精他们到处转，包括一直拉着他的手不肯撒开的大狗子。

大狗子不太愿意离开这个能给他最大安全感的人类，但是爱吃醋的小崽子又不想让这个阶级敌人趁着自己不在独占了林笙，所以一反常态的坚决要带着他这个阶级敌人一起玩！

林笙虽然被大狗子那依赖的模样萌得心肝颤，但还是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过去了。他知道其实大狗子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了，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对这些花花绿绿的陌生玩意似乎非常感兴趣，光是看他那双亮晶晶的大眼就知道了。

最后浩浩荡荡的汤屋赏花灯小队的围着两小子开始朝着各色小玩小吃进发了，看上好不气势，仿佛两个前呼后拥的富家小少爷。

林笙则是跟在他们后面，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却随着那秒针的倒数变得越来越僵，最后他闭了闭眼，忽然叫住了旁边的妖怪，“茨木，我等下可以一直抓着你的袖子吗？”

他的声音在喧闹的人群中很小，如果茨木童子不是妖怪，也许根本听不见。

“你是怕走丢吗？”茨木转向他，林笙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将眼睛也化成了黑色，映着花灯仿若星光闪烁的夜空。

他说：“你放心，不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你的。”

“不，我只是想……”好吧，我只是需要一个活拐杖啊！

然而林笙话还没说完，秒针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刹那间他眼前熙攘的人群和绚丽的花灯立刻像是断了电的屏幕，变成一片彻底的黑暗。

他的预感是对的，他看不见了。

感觉到林笙忽然停住脚步，茨木回过头，“怎么了？”

林笙没有说话，只是试探着踏出了脚步。这时候一群玩闹的小孩跑了过来，手里还恶作剧的提着一只着火的花灯，路边的行人纷纷让开，有些胆小的小姑娘甚至还尖叫了起来。

眼看他们就要冲过来了，可那个人类却只是茫然的转向了忽然吵闹起来的前方，似乎完全没看到那些要冲过来的小孩子。茨木童子眯起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拉住他的手，然后以人类难以看见的速度带着他离开了人群。

人群的喧嚣变远了，林笙茫然的面向着前方，“这里是哪里？”

没有人回答，直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吹打到了脸上，林笙一楞，才有些迟钝的摸上前，推开了他的脸。

“你的眼睛……”

茨木童子这才发现，这个人那双一向黑亮偶尔还透着些小心机的黑眸里茫然一片，宛如一潭没有活力的死水。

“你的眼睛怎么了？”茨木伸手捧住林笙的脸，强迫他抬起头。

看着林笙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他表情一向自信淡定的样子难得的有点慌了，“是因为……那枚朱果吗？”

想起昨晚那个人类的样子，他到现在还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他茨木童子自认做事从不后悔，但是昨晚，在这个人类气息忽然衰弱的那一刻，他后悔了，而现在……

“嘿，你冷静点，我变成这样不是因为它的原因。”脑袋被紧紧的固定住了，刚刚“瞎了”，又无法动弹的林笙只好默默的反转角色，安抚的拍了拍那只死死固定着他手，“这件事说来有些话长，我回去再告诉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