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
“誓死不降-!”
几十骑女真精兵团团围住满身是血的张承胤,周围躺住了一地的尸体,四周刀光霍霍,迎合着肃杀的气息。
眼前白茫茫的大地和漫天的大雪融合在了一起,张承胤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着,手中长枪不停地抖动,需要双手竭尽全力才能控制住它,才能不让长枪逃离掌握。
寒风吹得张承胤几乎睁不开眼,饱满的积雪扑面而来,终于,他的眼皮缓缓落下,切断了这景象。
“呵呵呵...反贼,朝廷会为我报仇的!”
当眼前只有一片漆黑的时候,长枪依旧挺拔的插在地上,冷风瑟瑟的抖动着枪头上的红缨。脖颈上传来的刺冷似乎一下子带走了张承胤躯体上的疲惫。
人已倒,枪依在。
......
十多年前,万历三十四年(1606),李成梁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放弃六堡,并迁走了这里的十余万居民,将此地拱手让给了努尔哈赤。努尔哈赤毫无代价地占领六堡,明朝的繁荣、富饶,以及虚弱全部暴露在他的面前,那一刻,他终于看到了欲望,以及欲望实现的可能。
万历四十四年(1616),李成梁死后,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立政权,年号天命,努尔哈赤自称天命汗。
对于努尔哈赤的所作所为,明朝并不是不知情,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殊不知养虎为患。
很快,万历四十六年(1618),又是东北那片寒冷的地方,发生了一件让整个明朝震惊的事。
正月,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公布所谓‘七大恨’,发出了战争的宣告:
“今岁,必征大明国!”
四月,冰河解冻,努尔哈赤将他的马刀指向了第一个目标——抚顺。
四月十五日,抚顺守将李永芳叛变,与女真里应外合,抚顺失陷。总兵张承胤率军追击努尔哈赤,遭遇皇太极的伏兵,全军覆没。一万将士血染北方大地,总兵张承胤宁死不屈、力战而亡。
抚顺战役,努尔哈赤掠夺了三十多万人口、牛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财富。
努尔哈赤骑在马上,看着血染的抚顺城池,手中马刀挥舞着,偏转视线看向南边,“那将是....我们的天下了。”
海西女真、叶赫部、哈达部,这些名词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女真,是唯一的女真,是努尔哈赤的女真,是拥有自己文字的女真,是拥有八旗制度,和精锐骑兵部队的女真。
是有着足够实力与明朝一较高下的女真。
辽东已经容不下努尔哈赤了,当现有的财富和土地无法满足他的欲望时,眼前这个富饶的大明帝国,将是他的唯一选择。唯一要做的,是抽出屠刀,肆无忌惮地砍杀他们的士兵,掳掠他们的百姓,抢走他们的所有财富。
现在,大明朝只差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
“边关军队真是越来越无能了,居然糜烂到这等地步,区区两千女真部队就把我天朝上万守军打的狼狈溃败....”
“这可正是我等军旅之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立下不世之功,封侯拜相....呵呵。”
“我只需五千精骑,立马杀到赫图阿拉平了女真的老巢——”
东林党的的几名将官激烈的讨论着如何平掉女真,立功请赏。
此时,努尔哈赤的名字也再一次传到东林党领袖叶向高耳中,这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担忧和急迫。边关出现这种事故已经屡见不鲜,但是从这份战报中,从抚顺被攻陷的情形来看,外族此次并不是依靠以往纵横驰骋的游牧骑兵战术、光明正大的英勇冲锋取胜,叶向高更多看到的是阴险狡诈的权谋诡计。
“这一次,只怕来者不善喽。”叶向高抬起头仰望北方,叹一口气自语道。
“大人,这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兵马杀过去,管他什么女真努尔哈赤的,一并灭掉!”有将领跃跃欲试。
“唉,打仗,说的容易,可现在我大明朝军备弛怠,将士许久未上过战场,只怕到时候一败涂地也说不定啊。”叶向高忧虑的说道。
“大人,这俗话说得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朝中不是还有几位参加过平壤血战的老将嘛,到时候就由他们任主帅好了,至于战场经验可以慢慢磨砺出来嘛。”另一位将领提议。
“其实这些我都想到过,但目前最紧要的问题不是这些,而是军费呐!”叶向高终于把最大的难题甩了出来,脸上更是愁云密布。
“....”众人也是不说话了,认可了这个难题。
“当今圣上久久不理政务,朝政废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且不说其他,就说这户部,尚书之位空缺了数年,内阁几位大臣草拟了好几个名单交上去,圣上却是迟迟没有回应,我们也不好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