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循不再发问,玉邈便抓住了江循的肩膀:“……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跟我解释一下当年秦牧的事情。”
江循的头疼得要炸了,像是有电扇的叶片不住绞动着他的脑浆,他只能咬着牙勉强应付:“……我……不记得。”
玉邈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时候你不要撒谎。”
江循是真疼得直不起腰来了,竭力把脑袋往玉邈怀里扎:“……玉九,我头疼。”
玉邈还是不相信,要把他从自己怀里抓出来,可玉邈刚刚一碰到他的脑后,江循的眼前就炸开了斑斑的光影,疼痛在光影之后姗姗来迟,他脸颊上的咬肌鼓出了一圈,在咬得牙齿出血后,他终于松开了牙关。
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着打颤辗转了,抱着脑袋蜷作一团,一声声痛苦的惨叫仿佛要把肺呕吐出来,玉邈在发觉情况不对后,慌乱地试图将灵力输入他的体内,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但他的身体却成了一个破损的容器,任何灵气还未能在他停留片刻便逸散出去。
他惶急地扣着江循的背部,声音都在打颤:“江循!江循!”
江循在死去活来中被煎熬得迷迷糊糊,眼前的光影缭乱缤纷,但渐渐地,那道光影不再流动,一个人形在他眼前缓缓浮现,周围的景象也逐渐重归清晰,一应陈设与放鹤阁无异,但玉邈却不在这里。
这更像是一个同放鹤阁一样的……平行空间?
江循的头痛感渐次退去,竭力想要借着渐暗的暮色看清那导致自己头痛的罪魁祸首,而那人也无意卖关子,少顷之后,江循便看了个分明。
一个身着玉氏琉璃白衣的人,背着手苦笑着望向自己:“……真不想看见你啊,混蛋。”
江循睁大了眼睛,登登登倒退了数步,直到腰撞到窗户旁的陈列架才刹住脚步。
——那人形,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或者说,也顶着一张秦牧的脸。
……然而,他的口吻、声线都和他右手中的阿牧不相同,若硬要说他和谁相似的话……
眼前人挠了挠耳朵,笑道:“不怪你,以前被传送到此处的时候,我也受惊不轻,还蹲下抱头了呢。”
——他的声音,他的口吻,他有点轻佻的遣词造句,都和江循本人一模一样。
江循盯着他看了很久,而那人也大大方方地看回来:“想问我是谁?”
经历过最初的震愕,江循暗暗调动灵力,想要冲破这个幻境,可当隐形的灵力流碰撞到幻境空间的外壁后,江循的脸色骤然变白。
每个修士的灵力都有自己的使用特点和技巧,在回明殿前,江循与浮山子一交手便知道来者是谁,凭靠的就是他同浮山子在曜云门中朝夕相处的四年光阴。
然而,构筑起眼前这个平行空间的灵力,竟然来源于自己?!
江循见那与自己相貌别无二致的人,心里起毛,好容易才止下拔腿就跑的冲动,问:“你是何人?”
那人似乎因为吓着江循而蛮不好意思地搔了搔侧脸:“抱歉,我不是人。我是上一个你留下的‘引路魂’。”
“引路魂”,江循曾在古书上读到过,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技巧,举个例子,若是某个修士要进入一片森林,害怕迷路,就可以在各个地方留下“引路魂”,在迷路后,就可以顺着“引路魂”回到原处。若是修士灵力强盛的话,“引路魂”还能具备自己的神识,化作人形,替修士探访寻路,可算得上是牲畜无害的灵术了。
所以,江循更在意他话中的内容:“上一个‘我’?”
引路魂有点拘谨地笑:“这件事……说来话长了些。”
江循觉得心背燥热,越来越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腾起来:“长话短说。”
引路魂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江循的眼神里,有着江循看不懂的同情和怜惜,看得他心中发慌,索性自己发问:“你刚才说,你不想看见我,是何意?”
引路魂偏不作答,反倒问了江循一个问题:“你也是看了《兽栖东山》被传送进来的吧?你当它是什么?一部小说?”
江循:“……不然呢?”
引路魂踱了两步,距离江循更近了些:“现在,你应该是刚从渔阳来到东山。你被秦道元当众揭发了身份。你也知道,现在你穿入的这具身体,并非是《兽栖东山》中所指的秦牧,而是秦牧的小厮江循。你有无数的问题想问,譬如,为什么这个世界中真的存在江循这个人?为什么你与他同名同姓?为什么你偏巧穿入他的身体……还有,为什么《兽栖东山》对你的描述,与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认知存在极大的偏差?”
既然话都被引路魂说了,江循索性只点点头便罢。
引路魂缓步走近,把双手放在了江循耳边,轻声道:“我让你看看,《兽栖东山》本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