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的不安,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因为简言这次被叫走,整整一个上午都没再回来。
这样的情况,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就算简言有什么事情要去办,也都会告知阿辞一声。阿辞心里不安,给简言发了几条消息,也都没收到回复。
到底什么事情,让他连条信息都来不及回?
等到了中午,简言还没回来。阿辞就直接给他打电话,却已经关机了。阿辞急了,干脆直接去了邹红硕的办公室。
阿辞在外面敲了敲门,过一会儿,才听到邹红硕的声音:“进来。”
邹红硕的声音一向带着股历经世事的沧桑感,可现在听着,却更多了一点疲惫。
阿辞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怎么这么敏.感,但他就是听出来了那一点不同,心里越发不安。
阿辞推开门,就看到邹红硕站在窗户边抽烟,眉头紧紧拧成一团。他原本就长的比较严肃,这个样子看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愁苦。而他望着窗外的目光,则冷的像是能结冰,这却是阿辞从未见过的目光。
“邹局。”阿辞被他的目光吓到,顿了一下,才问,“师哥呢?”
邹红硕闭了闭眼睛,转过来看着阿辞,目光稍稍柔和了一点:“被带走了。”
“什么意思?”阿辞猛地一怔。
“被纪检的人带走了。”邹红硕又说。
“纪检?”阿辞攥着手指,尽量平静的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忽然被纪检的人带走?”
“有人举报简言行贿。”邹红硕道。
“行贿?”阿辞不敢置信的盯着邹红硕,“开什么玩笑?”
“我也觉得是开玩笑,可人家有证据。”邹红硕也很烦躁。
“什么证据?”阿辞打死也不信,简言是会行贿的人。
“他亲自从自己的账户给兴海公司转了两百万,记录绝对是真的。”邹红硕烦躁的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兴海公司是什么公司?”阿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而且,就算师哥要行贿,难道不是该他向上级领导行贿吗?哪里有警察,向什么公司行贿的?这也太扯了吧?逻辑都不通。”
“知道李海吗?”邹红硕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冷静了一点,忽然问道。
阿辞听着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了,只得摇摇头。
“他是林沛市的前市长。”邹红硕说,“简言刚到那边的时候,他就在那里当市长。”
阿辞一听邹红硕这话,倒是想起来了。这个李海,是挺出名的,他就是因为查出来受贿才落马的。据说,他背后还有个公司,他收受的大部分贿赂都是通过这公司走的账。因为收受贿赂的数额巨大,所以当时也算是一个比较轰动的案件,只是那时候阿辞还小,并没有特别在意。
李海?兴海公司?
阿辞怔怔的看着邹红硕:“兴海公司就是李海的那个公司?”
“没错。”邹红硕点头。
顿了一下,又说:“那个时候,简言还不是刑侦队长,那笔钱转过去以后不久,简言就当上了刑侦队长。”
这也太巧了,要说别人,阿辞也会觉得,这是行贿无误了。可是,他绝对不会相信简言会去行贿,就为了一个刑侦队长。
之前,阿辞有一次跟简言聊起升职的事情。阿辞那时候觉得挺对不住简言的,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简言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再往上升了。毕竟,他们这样的部门,要考虑到各方面的影响。同性恋还不被大众接受,就算同事之间没意见,简言也不大可能再往上升了。
简言那个时候回答说,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往上升。他宁愿一辈子在一线,直接和罪犯斗智斗勇。那种端着茶杯看报纸的日子,他过不下去。要不然,他也不会非要调来溪陵。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往上升,而去行贿呢?
“师哥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阿辞斩钉截铁的说。
“我当然相信他!”邹红硕道,“我自己带大的孩子是什么样,我心里有数。”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可是,转账记录是真的,简言的确是给了他们两百万。”
“我要见师哥。”阿辞说,“就算他真给钱了,也肯定不会是行贿,他一定是有别的理由。”
“见不到。”邹红硕烦闷的道,“连我都没机会和他说话,他直接就被带走了。你应该也清楚,出了这种事情,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他们不会让他见任何人的。”
“他会不会……”阿辞瞬间红了眼眶,“他们会不会,屈打成招?”
“你先别着急。”邹红硕安慰说,“动手应该还不至于,我会找关系关照的。”
阿辞点点头,抬头看了邹红硕一眼,又问道:“他为什么要转账给那家公司,您一点都不知道吗?”
邹红硕摇头:“我从来不过问他的钱怎么用,他也不会和我说。”
他现在真的很后悔,要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会为了避嫌,而不去过问简言的钱财了。
阿辞沉默了一会儿,又听到邹红硕说:“你也不要太着急,只要他没做过违纪的事情,就肯定不会有事。你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自乱了阵脚。”
阿辞看着邹红硕,发现他眼睛里有血丝,眼神里的担心和懊恼都不像是伪装的。
阿辞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问:“邹局,我可以相信您吗?”
邹红硕听了这话,整个人一震,有点惊讶的看向阿辞。过了几秒钟,他才说:“我曾经问过你同样的问题。”
“没错,那个时候,我说简言信您,所以我也相信您。”阿辞看着邹红硕,说,“我现在还是一样的话,您敢说,您值得我们信任吗?”
邹红硕看了阿辞一会儿,笑了一下:“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