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意思是上面在重建的同时会直接扶持一些人?哪怕现在百废待兴,咱们这种没资本没履历的也注定出不了头?”董文安皱着眉头问。
宁启言睁大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董文安:“……”
你之前那么一堆话,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
宁启言耸耸肩,“这些只是我的想法,重建可不单单是城市建筑的重建,在d市现有条件下能够延伸出去的行业有很多,当然重工业先别想了,咱们这本来就没有什么重工业。不过轻工业可发展的余地却不少。但这些需要政府扶持和顶尖人才的架构。所以我觉得以咱们的条件和身价,不要把视线放在地震前的那些高端产业上,那些东西咱们玩不转的。与其把目光放在那些地震前赚钱的行业上,不如脚踏实地的以农为本。要我说,越是这种时候,更应该从吃穿住用行上考虑,一点点积累资本。这场全球大地震是天灾,但也是一场洗牌。就目前为止,同一城市之内贫富差距不大,如果有野心,找准切入点,这就是机会!”
宁启言说完,董文安沉默。
长时间的寂静,似乎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野心吗……
董文安轻轻笑了下。
宁启言不可能看不出他的野心,或者说他们一家人的野心。
除了一直沉默的张平国,无论是白诚毅,还是曲东、张伟,都曾在闲聊的时候畅想过大展宏图的未来。
一片废墟之上,谁也没比谁高贵,谁也没比谁有钱。
熬过了地震,熬过了瘟疫,他们活下来了,曾经的案底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胡子和杜程很幸运,有默默等候着他们的爱人,从那座四方高墙的牢笼里走出来,未曾经历过那些四处碰壁,处处冷眼的对待。虽然不等融入繁华绚烂的陌生社会,就地震了,但他们和爱人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眼看着新的秩序即将展开,他们更愿意回归安逸温暖的生活。
但他董文安没有这种幸运,大白、东子、老张、大张,都没有这种幸运。
他们五人出狱的时间不同,走出那扇大门,他们都想放下曾经,重新开始人生,所以默契的没有联系那些曾经在监狱中一起度过好几个年头的朋友。
但最终却没有一个人被热闹而又繁华的社会所接受,冷漠、无视,甚至鄙夷的视线让他们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曾经犯过错,无论是什么原因,有什么理由,错了就是错了。但他们知道错了,也付出了代价,不仅仅是自由和时间的束缚,更咽下了临别时双亲失望而心痛的目光,出狱却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
代价还不够吗?
难道犯过错就永远不能重新抬头做人吗?!
有着同样经历的他们重逢了,抹平了心底深处的孤寂,却压不住他们的不甘。
就像宁启言说的,现在就是机会。
那场地震有伤痛,有绝望,但走到现在,希望已经代替了曾经的悲惨。
纸币暂停使用,信用点代替货币。贫富差距减小,所有行业秩序等待重建,这就是机会。
实现他们野心的机会!
不过宁启言的话就好像一盆冷水,没有浇灭他心底的不甘,却让他压抑已久,即将破土而出的野心冷静下来。
追根究底,宁启言只是想告诉他,认清自己的能力,看清现在的情形,脚踏实地的起步。
董文安沉默良久,缓缓呼出一口气。
“谢谢了。”
至于谢什么,他不用明说,宁启言也能知道。
宁启言笑眯眯的接下对方的感谢。
感情都是一点点相处积攒起来的,虽然一开始两家接触是因为杜程和胡子跟他们的交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无论是宁启言还是宁晓文,都已经把白家的人当做交心的朋友。
在这个全球社会同时新老交替,重新起步的时刻,他不反对白家一家的野心,如果可以,他会尽可能的提供支持。但身为朋友,他也得扔出来一条缰绳,拉住他们被过分压抑后,一朝解脱,撒丫子狂奔出去的野心。
接住这条缰绳,那么无论是董文安还是白家其他人,将来一旦再出现跳脱过分的决定时,他还会尽量把他们扯回来,放慢节凑,脚踏实地的一步步走。
如果董文安没接这条缰绳,那么这次就是宁启言最后一次提出自己的意见。这倒不是他生气对方不听自己的话,而是因为两家人选择不同,制定的道路不同,步伐的频率不同,他的意见恐怕并不适合对方。
条条大路通罗马,不是只有他宁启言想到的道路才能是通向成功的道路,也许董文安他们自己也会成功。
成功了,他会恭喜对方。
就算不幸失败了,他觉得按照他的步调走下去,自家也不可能养不起白家五人。
说实话,前后两世的经历,已经磨平了宁启言的野心,相比恢弘壮阔的未来,他更希望安安稳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