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用羊奶做的一个羹,好像不是甜的,是咸味的,没有加过调味料,纯天然的。”
“还有……”
卢莫修的话说到一半,聂程程在沉默中抬头,喊了他的名字:“莫修。”
“嗯?”卢莫修也看了看聂程程,说:“怎么了。”
聂程程放下筷子,坐姿端正,“我有话和你说。”
卢莫修:“什么话?实验上的事情么。这些可以吃好饭再说啊。”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聂程程抬眼,看着他说:“是私事。”
“那也等先吃好饭吧……”卢莫修没有什么表情,脸色淡淡,筷子还戳着米饭,他抬起眼来勉强笑了笑:
“我们先吃好饭,然后去晃一圈,我到这里那么久,也好好看过这里,我们可以回去的时候再——”
“不行。”聂程程再一次打断他,态度比刚才更严肃,“我要现在说。”
“……”卢莫修低了眼,看向碗里的一条煎鱼,没有说话。
其实他并不想聂程程开口说这些事,他有一种直觉,聂程程这一次要和他谈的,绝对不是他爱听的事。
“莫修。”聂程程的声音很轻柔,可听得出她口吻郑重,她要说的必然不是一件轻松到可以随便应付的事。
聂程程目不转移,盯着沉默的卢莫修看,缓缓说:“莫修,有些事情逃避也没有用,总要说清楚的。”
“……说清楚?”卢莫修抬头看她,忽然一笑,“学姐,你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么。”
“第一次见你?”
聂程程想了想,脑中一片空白。
卢莫修看见聂程程的表情,他心里就知道了。
卢莫修很无奈地笑:“你看,你都不记得我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但是我记得,我记得太清楚了。”
“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是在工会,可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大一入学的时候。”
卢莫修说:“你在新生会上祝词,台上你的阳光万丈,好看漂亮都无法形容,连说话的声音也那么动听。周围有许多人都很喜欢你,而我也是对你一见钟情的。”
“我明明记得那么清楚,你呢,你记得多少,你会记得台下千千万万大一新生之中,有我这么一个人么?”
聂程程无言以对。
她确实不记得第一次看见卢莫修的时候,她只知道这个人是学弟,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毕业,然后进了工会成了她小组的助手。
时间长了,卢莫修的存在潜移默化进入了聂程程的生活圈子里,她才偶尔会注意他。
若非如此,她连卢莫修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她根本不认识他。
“学姐,你根本不记得我,我很难过。”
聂程程看见他这样难过的神情,可她依然无话可说。
卢莫修等了一会,看了看聂程程,他知道她即便无法动之以情,至少不会心狠如铁。
卢莫修大胆地捉住了聂程程的手,聂程程条件反射的一收,但是卢莫修的手劲大,她没有挣开。
卢莫修说:“我知道,学姐你可能不会喜欢我,可是你总不能阻止我来喜欢你,所以——”卢莫修看了看她,忽然松了手,“学姐,你也要照顾照顾我的感情吧。”
聂程程:“……”
卢莫修:“让我安安静静喜欢你,不行么。”
或许,这时候换普通的女人已经一巴掌扇上去了,但聂程程并不普通,她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她很聪明。
聂程程说:“卢莫修,你的情商挺高。”
卢莫修笑了笑,“还行。”
聂程程把手抽出来,掰了掰手腕,她说:“其实你早就猜出来,我即便不会喜欢你,也没办法拒绝你,你把你的劣势,成功转化为你的攻势,让我无法用强硬的态度来拒绝。”
卢莫修没有回答,他默认般地点点头,聂程程分析的不错,他确实利用自身的条件——同事、学弟、受伤的一方……等等,来博取聂程程的同情。
他堵她一定会对他心软。
看起来不择手段,可从感情的博弈点出发,又合情合理。
“我不在乎你和闫坤是不是在恋爱,你们做了什么,谈到哪个地步,我都可以接受。”
卢莫修说:“只要你还愿意让我呆在你身边,我要求的不多吧。”
“是。”
聂程程笑了一声,她的笑有些冷,说:“你要求的真的不多,但是你可能有一点没有想到。”
卢莫修抬头,“什么。”
聂程程淡淡地说:“你没有想到,我和闫坤已经结婚这一点了么。”
“什么?”
同一个单词,改变了语调,内涵马上就不一样了。
卢莫修简直不能相信,他刚才听见的,一定不是真的,“学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
“我和闫坤结婚了,在俄罗斯的时候。”聂程程依然从从容容,眉眼清淡地说了一遍,“去年冬天,我们在莫斯科的民政局注册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还不相信我么。”
“不……我不是不信你。”卢莫修震惊万分,他看起来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但我没办法相信这件事,你是已婚了,你已经是闫坤的妻子了?”
“是的。”
聂程程点头,她看起来真的不像撒谎的样子。
“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莫修。”聂程程看着他,冷静地道出一个很残忍的事实:“你如果再和我纠缠下去,就不是恋爱小说里的三角关系了。”
卢莫修脸色一沉,说不出话。
聂程程说:“这就是婚外第三者的关系了,而且我已经明确拒绝,你再纠缠的话,若有人故意举报,你会付法律刑事责任的。”
卢莫修像傻子一样看着聂程程,从他的脸上依然能看见震惊、难以置信、拒绝相信等,一些让人看了心疼的字眼和表情。
追了好久的女神居然和别的男人已经结婚了,还是他讨厌的男人,卢莫修无法形容这种心碎的感觉。
聂程程只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移开目光。
并非冷情,只是有些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聂程程说:“卢莫修,你要是不信,我有结婚证书。”
“如果你要看话,我可以——”聂程程说到这里,对面忽然“砰”一声。
声音很大。
周围好多人看了过来。
卢莫修一时呆滞,没注意到倾斜的水杯,任由它摔倒了地上。
玻璃杯粉身碎骨。
“……”
聂程程看了看呆住的卢莫修,她想了一会,离开座位,去旁边拿了扫帚,将玻璃处理干净。
还塞给卢莫修一个手帕,聂程程说:“你的衣服湿了。”
卢莫修回过神,说:“谢谢。”
拿了手帕,在衣服上胡乱的擦了擦。聂程程一直看着,她耐心而安静,像一个局外人,等着卢莫修找回自己的状态。
半晌,卢莫修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可他还在漫步目的地擦,聂程程也终于失去了耐心。
“卢莫修。”聂程程轻声喝了一声,“你不能永远这样。”
卢莫修静静地看她。
聂程程说:“我可以照顾你,照顾你的感情,照顾你脆弱的心,但是——”聂程程皱了眉,严肃地问他:“难道你要永远让自己这样么?”
“不是。”
卢莫修第一时间就否定了,可他接下去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卢莫修缓过神,揉了一把脸,他说:“你让我再缓一缓,你们……你们怎么就这么结婚了?”
聂程程静下心,等他的回答。
卢莫修也等了一会,才说:“其实我一开始打过了算盘。”
聂程程看了看他,“什么?”
“我想,不论是闫坤还是周淮安,他们看起来都不会陪你天长地久的样子,坚持到最后的一定是我。”卢莫修看着她,眼睛都红了,他小声说:“我以前盘算过,我以为只要我坚持,我一定能得到你。”
聂程程轻声说:“你想错了。”
“是,我真的想错了。”卢莫修对聂程程笑了笑,他说:“学姐,你先走吧,我还想一个人呆一会。”
聂程程本来还准备了很多话,至少想开导他。
走到今天这一步,一个巴掌拍不响,聂程程认为自己的退让,让卢莫修有所误解,成了他认为有机会的鼓励。
她也有错。
可是卢莫修现在说想一个人,她也不好继续不识趣,聂程程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