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深想的是挺美,但很明显这是行不通的。
卫君言顶着个相国的头衔,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朝堂上明里暗里盯着的人不知几何,再加上秦见深现在心仪的相国是北冥渊,不赏卫君言几顿板子就够奇怪的了,哪里还能赏什么御宴琼浆。
是以秦见深虽然每日都能在朝堂上见卫君言一面,但也就是纯纯粹粹的‘见一面’了,秦见深想说句多余的话都不行。
等苏衍请示回边关的折子批下来,卫君言索性告了假,不来上朝了。
卫君言前脚刚出了宫门,弹劾相国玩忽职守的折子后脚就送到了皇帝手里,秦见深盯着下面柳御史的脑袋,心说这群光领黄粮不干正事的臣子们,就是梗在他和卫君言之间的那条沟,不想办法早点填平,他简直没办法平心静气好好的地跟他们说话。
秦见深盯得半秃的老头浑身冒冷汗,这才挥手让他退下,出了御书房,回寝宫换了身便装,打算出宫去。
四丁恰巧抱着一叠文书进来,脑袋都埋在了书册后面,整个人喘得不成样子。
四丁从文书后面探出脑袋禀报道,“回主子,相国要的书册都在这儿了,现在让暗侍卫送过去么?”
秦见深扫了一眼,知道是卫君言要的起居注和史册,吩咐道,“先放着,一会儿回来再去。”
卫家起程去冀州,卫君言自然是要来送的。
苏衍与卫君言说了些事,就留了点时间给他一家人叙话。
卫斯年说是说得豪迈,真到了分别的时候,就儿女情长得不行,磨蹭了半天还没走出十里地去,絮絮叨叨地嘱咐他,“老幺要不你辞官一起去边关罢,当初爹爹还以为你要做个太医什么的,你这个年纪做什么相国……”
卫斯年愁断了肠,卫持重也没好到去哪里,一早上起来眉头就没松开过,卫母两眼通红一个劲的嘱咐卫小郎照顾好他,恨不得直接拿麻袋把他装走,也省得以后牵肠挂肚。
看这一家人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京城不是富贵窝,而是龙潭虎穴了,卫君言心里发暖,打起精神宽慰道,“父亲大哥勿要忧心,梁州可是天子脚下,相国一职又位高权重,谁不长眼睛才会冲撞上来,倒是冀州边陲之地,鱼龙混杂,父亲大哥万事小心些。”
卫斯年听了儿子的话,反倒更愁了,“京城可比边关复杂多了,伴君如伴虎,老幺你千万小心。”
卫持重正想开口,瞥见不远处的人却吃了一惊,他视力不错,又加上上次吃了亏,对皇帝的长相可谓记得刻骨铭心,一眼就认出了不远处穿着便装的人,“皇上……”
秦见深领着四丁从路那边转过来,摆手示意卫斯年卫持重不用行礼,上前来认认真真做了个揖,肃声道,“请伯父放心,朕定会好好护着阿言,绝不会错待了他。”
伯父什么的,真的不是卫斯年能承受的称呼,皇帝突然作了个大揖,吓得卫斯年都没反应过来要避让,生生受了个大礼,话都说不利索了,“皇上……”
卫君言知道秦见深是好意,但他身份摆在那儿,说再多也熟络不起来,气氛反倒越来越僵硬,最后竟是几人无话可说,站在一起集体发呆,实在是尴尬之极。
卫君言好笑地看了眼有些手足无措的秦见深,叹了口气朝卫斯年道,“时辰晚了,父亲随凌阳王起程罢,冀州离京城也不是太远,儿子随时过去就行。”
卫君言这话说了只有苏衍一个肯信,卫斯年碍于皇帝在场,想说什么都觉得不太方便,叹了口气,朝皇帝行了礼,只好领着一家人上了马车,往行军的方向追去了。
卫君言领着卫小郎,秦见深领着四丁,恰好四个人。
卫君言看着马车的方向,心里却在想方才苏衍同他说的话。
苏衍平日话不多,这次却林林总总说了许多。
有关秦家的,与秦见深的。
卫君言在走神,秦见深就站在旁边。
他是绝对不会说放手让卫君言去边关的,又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就立在汴河边陪卫君言站着,呆愣愣成了一根树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