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摩罗山最高的峰顶,云初将忘归的残剑插入了顶峰。而另外一截,则埋在了山脚下。
他本准备将忘归的残剑带回铸剑山庄,可徐忆之坚持让忘归葬在此地。
他在剑冢呆了太久,不喜欢那个地方,还不如就在此睡去。对一柄剑而言,为保护自己剑主而死,是荣誉。光荣地留在迦摩罗山比回到那个它不受欢迎的地方,更加符合忘归的心愿。
埋完了剑,两人他们将挖掘的矿石一起背下了山就准备踏上返程。
这之前徐忆之没有让云初立刻开始修炼寒月诀,只是让他默记下寒月诀,并未让云初练习,更不准备在这个地方修炼。虽然这两日隐蔽在迦摩罗山上无人再次袭击,可这地方始终不安全,一切回到铸剑山庄再说。
骆驼还被栓在原来的地方藏身,走的时候放了充足的粮食和水,这时候看着它还很精神。骆驼驮着两筐矿石,云初背着一大筐,而徐忆之则骑在骆驼身上。
今日的太阳有些过于狠毒,黄沙之路滚烫发热,肉眼就能看出蒸腾的热气。这样炙热的天气对徐忆之非常不利。哪怕自己悄悄使用了水系异能为徐忆之降温,也没有什么作用。
徐忆之需要的不仅仅是简单的降低温度,而是隔绝这火辣的阳气。异能和灵气并非是同一种东西,水系异能又被压制到连冰都无法结成的程度。云初暂时也无能为力,只能加快了步伐,希望早一日离开这酷热难耐的地方,徐忆之少受一点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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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重回官道之上,看见了络绎不绝的商客。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路过的时候互相道贺。新皇登基的消息传到这边不过几日,原本荒凉萧瑟的边关已经是一派欣欣向荣。交谈之际,对秦子穆和神武大军无一不是大加赞扬,无不高歌称颂一代明君。
云初嘴角微微一笑,表情很是柔和,徐忆之看在眼中,觉得自己剑主兼后辈还是太简单了些。
“新皇帝登基就是这样,是不是真正的明主,那是未来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才能看得出的。”徐忆之提点道,“就算二十年是个明君,也不代表等他老了之后不昏聩。我们铸造定秦剑,只为了还扶苏皇帝一份人情,至于皇帝的优劣就不是我们考虑范围之内。”
云初愣了一愣,这话,似乎又何徐忆之之前的态度有些不同。
“此一时彼一时,国家危难之际关心一下很正常。可如今秦子穆清君侧已经继承大统,亡国危机化解,不久就会陷入内部斗争的泥潭,这就不是我们这些江湖中人需要关注的了。”徐忆之解释道。
“我明白了。”云初应下,大概定秦剑会是他自己打造的第一把剑吧,他有些格外在意。
“秦子穆登基短短时间内,已经将扫清外敌,恢复通商,国内也减免赋税、赈济灾民、严惩贪官。估计不久就会开恩科,选拔人才。等到朝内稳定,就会想办法对付武林了。”徐忆之看着云初有些惊讶的表情,果然他没有想到这些,“没有哪一个皇帝不想办法整顿武林的,只是手段高明与否的问题。当日秦子穆在铸剑山庄已经对江湖武林有些些看法,却隐忍不发,等他坐稳皇帝之位,清理这边绝对是肯定的事情。”
云初哑口无言,他没想过如此深入的问题。
“我不是说他这么做是错的,若是每个百姓因为不想纳税抗着刀都加入江湖武林,那国也就不国了。作为皇帝,会想到牵制武林是很正常的。只不过,你我都是江湖人,与秦子穆立场相对而已。所以,经验,定秦剑的事情还是早早了结,尽快取回家主信物。”徐忆之劝道。
“我本就没打算拖延。”云初摇了摇头,“只是铸造定秦剑,始终有些违背不得干涉朝堂的祖训和江湖规矩。若他是个好皇帝,他日被人问起,我也理直气壮些。”
徐忆之笑了笑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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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关外集市,两人也没歇脚,还了骆驼,取回自己的马匹,然后在铁匠铺子里面买了两把还算可以的剑,又买了辆马车,将矿石装到车上运走。
自家的黑骏马,从来不是拉车用的,所以它直接闹别扭,拒不与其他四匹合作。不管云初怎么好言相劝,也不管徐忆之怎么激将,黑马铁了心不合作。气得徐忆之开口说直接把它卖掉,黑马依然拒绝拉车。
马是自然不能卖的。如此有灵性,跑得又快的千里宝驹,卖了岂不是亏大了。后来没得办法,徐忆之和矿石呆在车里面,被四匹马拉着走。而自己则骑着黑马,当个护镖人一般,走在马车旁边。
这一路上也是非常不太平。
云初已经中了好几波埋伏。都是各种各样的黑衣人,功夫倒是不怎么样,数量比较多,直接冲着徐忆之而去。
他们下手的对象本该是徐瑾言,只是大概真的将相貌平平的徐瑾言看成了保镖,而把车内一直没有露脸的徐忆之当作了目标。
“都是皇家的人。”徐忆之走到黑衣人的尸体边上,拾起他们的佩剑,将剑身上那一枚官记指给云初看,“神武皇帝的王位,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稳。才几天呢,就闹出这种事情。”
云初面无表情,撕了一块敌人的衣服将剑身上的血迹擦干净。
他又动手杀人了!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这些人比那帮夏族武士还是要过分,又是死士暗杀,又是暗器炸药,又是防毒设陷阱,不杀他们,就会有更凶险的灾难等着他们。
云初动手了,这一路刀光剑影,虽然云初自己没有伤到分毫,可战意对意志力的消磨,还有玄火不断上升的破坏欲都在折磨着云初。他有些精疲力竭。
“消息怎么走漏的。”云初收剑回鞘,自己则坐在这林间小道的大石上,休息。
云初盘起腿,双眼半闭着,心里默念着寒月诀。烦躁的时候,将这功法念上一念,也会让狂暴的玄火安静下来。
他如今被追杀,也只能是因为那倒霉的定秦剑了。这世界的人真迷信,似乎只要他铸造不好这定秦剑,这天下就安定不了一般。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不希望看到新的定秦剑现世,也不希望秦子穆坐稳这江山。”徐忆之叹气,麻烦事情还真多。
“早日把定秦剑了结比较好。”云初重复着之前徐忆之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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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靠近凤阴山,敌人就越来越多。
云初开始担心铸剑山庄的安全。
只是,今日追杀他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些。他走小路会铸剑山庄屡屡遇到追兵,就改走的官道。
无奈官道必须通过一处峡谷,本想着白日来往人多不碍事,结果,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有伏兵,他们不是来自一处,却又都抱着同一个目标。
一但没了退路,下杀手也就没那么痛苦。不断拷问自己本心的战意和跃跃欲动的混沌玄火,全都老老实实听从自己调动。云初谪仙人般飘逸唯美的剑招,也在激烈的战斗中变得犀利、狠辣、果断起来。
他的剑招迅若雷霆,破空而出直伤要害,以一敌百,偶尔还要保护徐忆之,他的身法招式丝毫却不显凌乱。
与他过招的剑士都被云初精绝的剑法一剑封喉,是以众人撤退,攻之以暗器、弩|箭。带着玄火的剑气挥空而出,一波一波如暴雨倾泻而下的暗器被这剑气扫到,化为了灰烬。
“瑾言,你的剑!”徐忆之一边躲闪,一边提醒云初。
云初一眼扫过,自己随便在铁匠铺买的的剑竟然承受不了玄火的热度,竟然开始熔化。是呀,忘归都无法承受的热度,一柄普通铁剑如何忍受?!
云初扔掉了手中废掉的武器,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柄剑继续还击。虽然依旧占尽优势,可玄火不能再用。
对方攻势凌厉,云初化解了一波又一波,趁着空隙,云初左脚点地凌空飞跃,如仙人飞天一边直接攻入藏身在高处的敌人,三五剑招将人击毙。又如法炮制,将围攻自己的敌人一一击破。
云初不知道手上多少人命,他没有退路,不是他们死,就是他丧生这荒山野岭。
体内玄火燃烧,欲破体而出,云初此时一心对敌,并未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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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忆之冷静地站在一旁观察,他的剑主自从那天从迦摩罗山下来之后就成长起来,武功也是神速进步。他本就拥有高深的内力和世间首屈一指的剑法,只是缺乏对敌经验。与这些来历不明的死士对敌,无意间填补经验的空白,让他武功更加精进。
可惜,这些敌人没完没了,徐忆之担心地看着云初,这么长时间对敌他却不见半点的疲惫,面上的兴奋是越来越明显,眼中也渐渐变成令人恐惧的全黑。
徐忆之记得那黑色,那日云初身上发出吞天噬地的黑色玄火之前,眼神就是这样。
顿时,担心、恐惧、无力的感觉全都袭击了过来,他却半点忙都帮不上。
正在徐忆之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萧瑟的笛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笛音时而平静如波,时而杀气腾腾,这笛音中充满了雄浑的内力,自己这魂体都被强大的音波所震动,而谷中之人,被这笛音环绕,纷纷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或七窍流血,或猝死暴毙。
徐忆之回头看看自己的剑主,笛音之下,他那双全黑的双眼已经恢复如常,狠毒的剑法也开始恢复到徐忆之熟悉的飘逸清灵。
自己剑主耳中的听到的笛声应该是不一样的。